第188章 以后都是一家人
看着车间里，村民们日益娴熟的操作，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成品，再看着账本上，那不断增长的喜人数字，刘建国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不仅将自己的技术倾囊相授，更是将一套现代化的工厂管理制度，深深地烙印在了这个小山村的骨子里。如今的刘家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盘散沙、只知内斗的落后村落。
他们有了自己的产业，有了稳定的收入，更重要的，是有了对未来的希望。
当刘建国将自己准备离开的消息，告诉老太爷和生产队长刘长河时，两个老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走？建国，你这就要走？”老太爷激动地抓住了刘建国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急切，“你可不能走啊！这厂子刚开起来，离了你，我们这心里没底啊！”
“是啊，建国！”刘长河也跟着劝道，“现在大家伙儿刚尝到点甜头，干劲儿正足呢。你这一走，万一出点什么岔子，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刘建国要走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时间，刘建国落脚的那栋破旧老宅，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村民们提着自家的鸡蛋，揣着刚从地里摘的蔬菜，甚至还有人抱着自己家里刚下的崽儿的母鸡，络绎不绝地前来挽留。
“建国啊，你就在村里多待些日子吧！我们都听你的！”
“就是啊，建国叔，您教我的那几招，我还没学扎实呢！”
他们是真的舍不得刘建国走。这一个多月来，刘建国为这个村子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仅给村子带来了财富，更给他们带来了尊严和希望。
在他们的心里，刘建国早已不是那个离家多年的“外人”，而是带领全村人脱贫致富的主心骨，是他们最尊敬、最信赖的“自家人”。
就连牛春红，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不舍。
这段时间，她在村里的日子，过得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村里的那些婶子大娘、婆娘媳妇，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排斥与算计。她们对牛春红，是发自内心地客气与尊敬。今天这家送来一篮子刚下的土鸡蛋，明天那家又端来一碗刚出锅的热豆腐。
她们围着牛春红，听她讲四九城里的新鲜事，跟她学做时髦的衣裳。那种亲近与热络，是牛春红在娘家都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大家相处得其乐融融，让牛春红第一次，对这个贫瘠的小山村，产生了一丝归属感。
“他爹，”晚上，牛春红一边给刘建国收拾着行李，一边小声地说道，“要不……咱们再多待些日子？”
刘建国看着妻子那依依不舍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春红，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咱们在四九城那边，还有更大的生意要照看。这里，已经走上正轨了，他们得学会自己走路。”
“你放心，”刘建国握住妻子的手，眼神温柔而又坚定，“我跟他们说了，以后每年，咱们都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最终，在村民们再三的挽留声中，刘建国还是定下了离开的日子。
村里人知道留不住他，便将所有的不舍与感激，都化作了一场盛大的告别。
他们坚持，在刘建国走之前，全村人必须得在一起，好好地吃上一顿饭，喝上一顿酒。
那天，村里的大食堂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比过年还要喜庆。
村里的女人们，将家里最好的白面、最新鲜的猪肉、最舍不得吃的鸡蛋，全都拿了出来。几十口大锅一字排开，灶膛里的火焰烧得正旺，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刘建国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身边，是早已换上了一身崭新中山装的老太爷。
“建国！”老太爷亲自给刘建国倒上一碗滚烫的白酒，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你，是咱们刘家村的大恩人！这碗酒，我代表全村老少爷们，敬你！”
“老太爷，您言重了。”刘建国赶忙起身，双手接过酒碗。
“不重！”老太爷摆了摆手，“以前，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对不住你！今天，咱们不提那些不高兴的，就一个字，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村里的男人们，一个个都红着眼睛，端着酒碗，轮番上前来给刘建国敬酒。他们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词藻，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最朴实的话。
“建国，这碗酒，我干了！以后但凡有事，你吱一声，我刘二柱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建国兄弟，以前是哥不对，哥混蛋！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说着，一些感性的老爷们，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之前那个自称九叔的老头，更是喝得酩酊大醉，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刘建国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建国！九叔对不住你！九叔不是人！我当时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跟着他们一起混账！”
说着，他竟然抡起巴掌，狠狠地抽起了自己的大耳光！
“啪！啪！啪！”
那清脆的响声，在嘈杂的食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九叔！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刘建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赶忙上前去搀扶。
可九叔这一跪，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之前那些曾经为难过刘建国的老少爷们，全都羞愧地站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都端着酒碗，走到刘建国面前，有的人沉默不语，只是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有的人，则像九叔一样，情绪激动，一边哭，一边骂自己不是东西，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用这种最原始、也最真诚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忏悔。
整个食堂，都沉浸在一种复杂而又感人的气氛之中。
刘建国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涨得通红、写满了愧疚的脸，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站起身，端起满满一碗酒，对着所有人，朗声说道：
“九叔，各位叔伯，都别这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浓于水！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说完，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