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心里有了他

而是他知道这些人其实本性不坏，就是没人好好管教。

他本只是想用利益和规矩，给这群贪婪而又短视的亲戚套上一副枷锁，让他们心存畏惧，不敢再来四九城骚扰自己和春红的安宁生活。

却没想到，这副枷锁，竟也成了引领他们走向新生的缰绳。

他忽然明白了。

其实，无论是之前那个倚老卖老的大伯，还是眼前这些见利忘义的村民，他们的本性，或许并不算坏得彻底。他们之所以会表现出那般丑陋的嘴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字——穷。

穷，会磨掉人的尊严，会放大心中的贪婪，会让人为了几毛钱的利益，就敢抛弃亲情，践踏道义。

而当他们看到了通往富裕的希望，当他们亲手触摸到了那能够改变命运的机器时，那份被贫穷压抑了太久的、属于人性的良善与淳朴，便也随之复苏了。

“九叔，各位叔伯，都别这样！快起来！”刘建国放下酒碗，上前将还在地上磕头的九叔扶了起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场盛大的告别宴，最终在一种复杂而又感人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那一晚，刘建国喝多了。

他被一群热情得近乎疯狂的老少爷们，灌下了一碗又一碗滚烫的白酒。最后，还是在牛春红和几个妇女的搀扶下，才被送回了老宅。

第二天，当刘建国在一阵宿醉的头痛中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走出屋门，却发现整个刘家村的男女老少，都早已聚集在了他家老宅的院子外，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眼神里的不舍与依赖，是那样的真切。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在坐上那辆早已等候在村口的牛车前，刘建国将生产队长刘长河和几个村里的主事之人，叫到了一旁。

“长河叔，”刘建国看着这个同样被晒得黝黑的汉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厂子里的第一笔钱，很快就会到账。这笔钱，除了留下大家伙儿必要的生活开支，剩下的，都给我拿去买农用机械！”

“啊？买那玩意儿干啥？”刘长河有些不解，“咱们现在有厂子了，还种那几亩薄田干啥？”

“糊涂！”刘建国瞪了他一眼，“厂子是厂子，但地，是咱们的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荒废了！有了拖拉机，有了播种机，咱们种地省时省力，收成还能翻番！这叫工业反哺农业，懂不懂？”

“还有，”刘建国又看向了人群中的孩子们，“让村里的孩子们，都给我好好上学！谁家要是敢不让孩子读书，就让他第一个从厂里滚蛋！咱们不能穷了教育，不能让下一代，再跟咱们一样，当一辈子睁眼瞎！”

刘建国的话，掷地有声。

如今，他在村里人的心中，早已如同神明一般。所以他说什么，众人都是一味地信服，一味地用力点头答应。

牛车缓缓地驶出了村口，身后，是全村人依依不舍的目光和此起彼伏的道别声。

刘建国坐在颠簸的牛车上，回头望着那座生养了自己父辈的小山村，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他知道，自己这次回来，不仅仅是守护了父母的安宁，更在无意之中，改变了这个村庄未来几十年的命运。

……

看着自家那窗明几净的院子，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茶香，两口子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算是回来了。”牛春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疲惫，却也带着一丝安心。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热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从店里走了出来。

“刘哥！嫂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高亚萍的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急切，她一见到刘建国，便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刘建国看她这模样，心里一紧。

“没，没事！”高亚萍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公司好着呢，研发中心那边进展神速。我……我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

刘建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

高亚萍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为了掩饰尴尬，她开始东拉西扯地聊起了闲天。从公司的近况，聊到市面上的新闻，又从最新的服装款式，聊到早餐店的生意。

她的话很多，很杂，却总让人感觉有些心不在焉。

刘建国和牛春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困惑。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高亚萍的心里，正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在刘建国离开的这一个多星期里，高亚萍才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出了点问题。

一开始，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劲来。去公司，看着那些冰冷的机器和数据，她觉得索然无味；去逛街，看着那些时髦的衣服和首饰，她也觉得兴致缺缺。

她的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刘建国的身影。

她会想起，两人一起在办公室里，为了公司的未来，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场景；会想起，刘建国用他那独特的、带着几分乡土气息的幽默，逗得自己前仰后合的样子；更会想起，在那个漆黑的小巷里，他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将自己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伟岸背影。

她这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这个男人。

习惯了他的沉稳，习惯了他的远见，甚至习惯了他偶尔冒出的几句糙话。

这几天他不在，她的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做什么都不得劲。

今天，在得知刘建国回来的消息后，她甚至都等不及第二天上班，便第一时间找上了门来。

当她再次看到刘建国那张熟悉而又憨厚的脸时，那颗空落落的心，瞬间就被填满了。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这个男人的影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心。

少见了几面，竟然都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