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污衣与“秩序”
洪彪被王幽一番“好用论”说得醍醐灌顶，兴奋不己，恨不得立刻就去把码头苦力都管起来，好让官府看看他洪香主的“本事”。~零/点′墈￠书, -蕞?鑫+章/结_耕?欣.筷,
但王幽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洪大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幽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曹帮在码头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苦力们都习惯了他们的规矩。
我们刚打了一场，伤了元气，曹帮那边也红了眼。这时候强行去接管苦力，只会激起更大的反抗，逼得他们彻底倒向曹蛮子，甚至……引来官府更首接的干预。”
洪彪高涨的情绪瞬间冷却，眉头又拧了起来：“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曹蛮子继续给官府当狗？”
“当然不是。”王幽眼中闪过一丝幽光，“码头暂时动不得，我们可以动别的地方。让官府先看到我们的‘价值’和‘能力’。”
“别的地方？”洪彪和老狗等人面面相觑。
“黑石镇，除了码头，还有什么让官府最头疼？”王幽抛出了关键。
“头疼？”老狗下意识地接口，“那帮子乞丐流民呗！天天在街上晃荡，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死了都没人收尸！
一到冬天或者闹灾，满街都是，赶都赶不走，还容易闹瘟疫！衙役们看见都烦，抓了没地方关，放了又出来，简首是狗皮膏药！”
“正是。_卡￠卡,小/税￠网` `埂_鑫`嶵′全.”王幽点头，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规划感，“乞丐流民，数量庞大，混乱无序，是官府眼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也是最难啃的骨头。曹帮只管码头苦力，对这些街面上的‘污衣’（乞丐的蔑称），他们是甩手掌柜。”
他目光扫过自己手下那些新收拢的、眼神凶狠的乞丐出身的混混，又看向洪彪：“洪大哥，丐帮，丐帮。这‘丐’字，不就是乞丐吗？
管住这些乞丐流民，让他们不再生事，甚至……能为官府分忧解难，这不正是我们的‘本分’？这不正是让官府看到我们比曹帮更‘好用’的地方？”
舱内一片寂静。洪彪和老狗等人看着王幽，眼神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管乞丐？这想法……太他娘的……异想天开了吧？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怎么管？
“王兄弟，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洪彪挠了挠光头，“那些要饭的，烂命一条，又懒又滑，偷奸耍滑，打架斗殴，怎么管？难道还能让他们都去读书考状元？”
“不需要考状元。”王幽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务实，“只需要让他们变得‘有用’，或者至少……变得‘无害’。”
他条理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污衣秩序”蓝图：
甄别与收编： 由熟悉底层的老狗牵头，刀疤刘带人协助，将黑石镇及周边的乞丐流民全部梳理一遍。?白`马.书.院^ `已\发!布`嶵_欣`蟑-劫!
年轻力壮、敢打敢拼、有野心的，首接收编！就像他王幽之前做的那样，给饭吃，给衣穿，教他们合击跑路，编入“污衣卫”，作为丐帮控制街面的基本武力。这些人，将是洪彪手中新的刀。
脑子灵活、有点小聪明或者会点手艺（比如翻跟头、耍猴、唱小曲）的，集中起来训练！教他们更“规范”的乞讨技巧，划分地盘，定点“表演”或者“诉苦”，收入统一上交抽成。这些人，是“摇钱树”，也是制造“太平”假象的工具。
老弱病残、实在不堪用或者刺头不服管的……王幽的眼神冰冷下来，“重点关照”。打断手脚，弄瞎弄哑，让他们看起来更“可怜”，固定在繁华地段或者富户、寺庙门口“展示”。统一管理，统一“上供”。这些人，是博取“同情”的道具，也是震慑其他乞丐的“榜样”。
规矩与“太平”：
所有乞丐，必须登记造册，佩戴统一标识，划清活动范围。敢越界乞讨、敢在非指定区域闹事、敢偷盗富户商家？自有“污衣卫”按照“帮规”处置打断手脚、沉河喂鱼。
严令禁止乞丐在官府衙门、重要商铺、大户门口聚众闹事。相反，要“主动”维护这些地方的“清静”。
逢年过节，或者官府有重要活动时，“污衣卫”要负责“清理”街道，将那些碍眼的、不“规范”的乞丐暂时驱赶或藏匿起来，确保街面“整洁有序”。
对于偶尔出现的、不属于“体系”的野乞丐或流民，“污衣卫”要第一时间“处理”掉，或收编，或驱逐，或……让其“消失”。
“那些狗官，”王幽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冰冷，“他们不在乎乞丐是死是活，不在乎百姓过得怎么样。他们在乎的，是街面上看着‘太平’，
没有聚众闹事让他们难堪，没有偷盗抢劫影响他们的政绩，没有冻死饿死的尸体堵在衙门口碍眼。
只要我们能把这些‘污垢’都藏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或者变成他们能容忍甚至觉得‘有用’的样子，让他们觉得省心省力……他们自然就会觉得，我们比只会管苦力的曹帮，更‘好用’。”
舱内再次陷入沉默。洪彪和老
狗等人，都被王幽描绘的这幅冰冷、高效、却又透着残酷秩序的蓝图震撼了！
“妙！太他娘的妙了！”洪彪猛地一拍桌子，脸上再次焕发出兴奋的光彩，他看着王幽的眼神，简首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王兄弟！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
管！就这么管！老狗！这事交给你去办！刀疤刘，你带人协助！就按王兄弟说的办！要人给人，要钱……呃，先紧着点用，等有进项了再说！”
老狗脸色复杂地领命。这事办好了，他在帮里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但王幽这手段……让他心底发寒。刀疤刘则是一脸狂热，仿佛看到了自己统领“污衣卫”、威风八面的前景。
王幽端起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压下胃里劣酒带来的翻搅。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只是第一步。
用“污衣”的秩序，向官府证明价值。
用官府的默许，换取喘息和发展的空间。
用洪彪的信任和权柄，攫取更多的资源和……接触到那些能“补身”的药材的门路。
他怀中的骨片，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规模更大的混乱、恐惧和怨气，传递出一丝微弱而贪婪的悸动。
洪彪志得意满地搂紧了怀中的张翠娘（后者身体猛地一僵），对着王幽大声道：“王兄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洪彪座下头号军师！这黑石镇‘污衣’之事，全权交给你操办！谁敢不服，就是跟我洪彪过不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至于曹帮那边……哼！就按你说的，暂时停战！等老子把街面收拾干净了，让官府看看老子的‘本事’，再腾出手来，好好收拾那条老狗！”
王幽微微颔首：“洪大哥英明。”
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冰冷锋芒。
停战？
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