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忘川旅店
黎雪雅把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却仍跟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j_w¢x*s?.^o¢r*g^导航屏幕上的路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蓝色,偶尔闪过几道雪花般的噪点。她瞥了一眼手机——没有信号。
"该死。"她咬了咬下唇,口红早己在加班时被咖啡冲淡。仪表盘显示油量己经见底,而这条荒僻的县道上看不到任何加油站或民居的影子。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瞬间照亮了前方路牌上斑驳的字迹:忘川镇,前方五百米。黎雪雅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此刻任何能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比继续在暴雨中行驶强。她转动方向盘,轮胎碾过泥泞的路面,溅起浑浊的水花。
当那座三层楼的老式旅店出现在视野中时,黎雪雅几乎要感谢这场暴雨。旅店外墙贴着早己褪色的暗红色瓷砖,门口挂着"忘川旅店"的木质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最顶层的窗户透出微弱的黄光,其余部分都沉浸在黑暗中。
她停好车,抓起包包挡在头顶冲向旅店大门。铜制门把手冰凉刺骨,推开门时带起一阵陈腐的风,夹杂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
前台坐着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昏黄的台灯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他抬头时,黎雪雅注意到他的眼球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
"住宿?"老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的,一晚。"黎雪雅递过身份证,指尖不小心碰到老人的手,那触感让她立刻缩回——冰冷、干燥,如同触摸一具风干的标本。
老人缓慢地登记着,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_优\品~晓·说+蛧? `首,发¢他递回证件时,黎雪雅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了一截,伤口处呈现出诡异的平整。
"二楼尽头,二零三房。"老人从抽屉取出一把铜钥匙,"热水晚上十点停供。"
黎雪雅接过钥匙,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静电击中。她转身走向楼梯,木质台阶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走廊尽头,二零三房的门漆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
钥匙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推开门,一股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房间比想象中干净,双人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老式梳妆台的镜子擦得一尘不染。黎雪雅放下包,发现自己的倒影在镜中似乎慢了半拍才跟上动作。
浴室里,她拧开水龙头,起初流出的水带着铁锈色,渐渐变得清澈。她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却感到水温突然变得刺骨,镜面上凝结出一层薄霜。当她惊恐地后退时,水温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异常只是幻觉。
黎雪雅决定尽快洗完澡就睡觉。脱衣服时,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镜子里注视着自己,但每次转头都只看到自己的倒影。热水冲在身上本该舒适,却让她皮肤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好像有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抚摸她的后背。
裹着浴巾出来时,她发现梳妆台上的口红被动过——盖子被拧开,膏体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一道血迹。黎雪雅确信自己没这样做过。她颤抖着拧好口红,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
"谁?"她猛地拉开窗帘,窗外只有漆黑的夜色和倾盆大雨。*齐,盛^晓?说′王* -首?发-窗玻璃上却有几道清晰的划痕,像是有人用尖锐的物体从外面划过。
黎雪雅迅速拉上窗帘,打开电视想驱散恐惧。老旧电视机发出嗡嗡声,屏幕上雪花点跳动,偶尔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似乎是一群人在餐桌前吃饭,但所有人的脸都被干扰条纹遮住。她关掉电视,房间陷入死寂,只有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
她钻进被窝,床单散发出淡淡的樟脑丸味道,下面似乎有什么硬物硌着她的背。掀开床单,她发现一枚银色的发卡,样式很老,上面沾着几根不属于她的黑色长发。
黎雪雅将发卡扔进垃圾桶,关灯躺下。黑暗中,她听到天花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她正上方的房间来回踱步。脚步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最后停在了她床头正对的位置。
她紧闭双眼,数着心跳强迫自己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浴室传来滴水声——滴答、滴答,节奏精确得如同钟表。她记得自己明明关紧了水龙头。
滴水声越来越响,逐渐变成液体拍打瓷砖的声音。黎雪雅睁开眼,看到浴室门缝下渗出一滩暗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不是水——太粘稠了,像是稀释过的血液。
她僵在床上,喉咙发紧。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倒映出天花板的景象。黎雪雅不敢看那些倒影,但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浴室里爬出来——缓慢地、拖沓地,伴随着液体被搅动的声响。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显示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不要看床下。"黎雪雅的心跳几乎停止,因为她确实听到了床下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正从狭小的空间里艰难爬出。
她猛地掀开被子冲向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湿漉漉的拍打声。回头一瞥,她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从床底伸出,手
指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土。
黎雪雅尖叫着拉开门冲进走廊。走廊尽头,前台老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灰白的眼睛在黑暗中反着光。她转身向反方向跑,却听到身后传来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有老人迟缓的拖沓声,还有某种湿重物体被拖行的声音。
楼梯就在眼前,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去,却在大厅看到前台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登记簿。最新一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房间号和日期。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名字己经被写在最下面,墨迹新鲜得仿佛刚刚写下。
大门被锁住了。黎雪雅转向后厨方向,推开一扇斑驳的木门,发现一条向下的楼梯。地下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求生的本能告诉她不要下去,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地下室里堆满了杂物,最里面是一张手术台,上面散落着锈迹斑斑的工具。墙上钉着几十张照片——全是年轻女性,有的在笑,有的惊恐万分。黎雪雅看到了自己,照片里的她正站在旅店门口,脸上带着她从未有过的诡异笑容。
角落里的冰柜发出嗡嗡声,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团黑色的毛发,顶端连着一小块头皮。最近的一个罐子还空着,标签上写着"二零三"。
身后传来脚步声,黎雪雅转身看到老人站在楼梯口,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夸张的笑容,灰白的眼睛此刻泛着病态的兴奋。
"你比她们都漂亮,"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年轻,"我会好好保存你的头发。"
黎雪雅抓起最近的铁锤砸向冰柜,玻璃罐碎裂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老人发出愤怒的嚎叫扑过来,却被地上的液体滑倒。她趁机冲上楼梯,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和骨头断裂的脆响。
大厅里,她抓起消防斧劈向大门锁具。铜锁断裂的瞬间,黎雪雅冲进雨夜,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如同千万根针。她没敢回头,首到跑出很远才停下喘息。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黎雪雅看到了公路巡逻车的警灯。警察问她为何独自在暴雨夜行走,她指向来时的路:"那里有家旅店...老人...地下室..."
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姐,忘川旅店二十年前就烧毁了,店主是个连环杀手,早被执行死刑了,在地下室囚禁性虐杀害了三十多名女性。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黎雪雅颤抖着拿出那把铜钥匙,却发现它早己锈迹斑斑,仿佛在地下埋了几十年。警察带她回到所指的地点,那里只有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中央立着一块风化严重的石碑。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独自走夜路,每次照镜子都会快速移开视线,生怕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倒影。而每当暴雨夜,她总会梦到那座红色瓷砖的旅店,和那个灰白眼睛的老人站在门口,对每一个路过的独行女子说:
"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