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404章 饿鬼缠身(下)

指甲挠床板的声音越来越近,周正秀浑身绷得像拉满的弓,冷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流,把肚兜都浸透了。^薪/丸` . ?榊`栈- ¨哽·欣?嶵^快?她死死盯着床尾,手里的铜钱剑抖得哗啦响。

"咯吱——"声音突然停了。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周正秀憋着气,数了十下,那声音没再出现。她刚想松口气,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了门上。

周正秀"嗷"一嗓子从床上蹦起来,铜钱剑差点脱手。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呻吟,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绕着屋子转圈。

"滚!滚远点!"周正秀扯着嗓子骂,声音却抖得不成调。她抓起马神婆给的雷击木粉末,一股脑撒在门口。粉末落地发出"嗤嗤"声,像是烧红的铁块扔进水里。

门外的动静停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震得房梁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周正秀捂着耳朵蹲下,感觉那笑声首往脑仁里钻,疼得她眼前发黑。

笑声戛然而止,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周正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裤裆又湿了一片——这回是真吓尿了。

天蒙蒙亮时,周正秀才敢挪到门口,发现撒的粉末上赫然印着几个焦黑的脚印,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她腿一软,扶着墙才没跪下。

"马婆婆没骗我,这鬼东西真他娘的会回来!"周正秀骂骂咧咧地收拾了一包干粮,准备去马神婆家避难。刚推开门,就看见院门口丢了一只死得透透的母鸡,脖子被拧成了麻花,鸡冠子不翼而飞。

周正秀咽了口唾沫,绕开死鸡往外走。路过玉米地时,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盯得她后脖颈发凉。她加快脚步,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低头一看,又是半截腐烂的麻绳,埋在土里不知多少年了,被她一脚带了出来,和上次一模一样。周正秀突然想起马神婆说的疯女人上吊的事,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她盯着那截麻绳,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二十年前,一群长舌妇在村口嗑瓜子,对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指指点点。¨看¨书′君. ¨追′最·薪¢蟑*截`

那女人怀里抱着个布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走路一瘸一拐的。当时有人往她身上扔瓜子壳...

"操!"周正秀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这群烂婆娘当年干的这叫什么事!"

马神婆见到周正秀时,脸色比昨天还难看。她盯着周正秀后腰的黑手印看了半天,叹了口气:"它昨晚又来了?"

周正秀点点头,把夜里的事说了。马神婆听完,从床底下拖出个落满灰的木箱,翻出一本发黄的册子。

"那疯女人叫王翠花,老了记性不好,我都把她名字忘了。"马神婆翻着册子说,"男人跟外乡女人跑了,留下她和不满周岁的孩子。孩子饿死后,她就疯了,整天抱着个布包在村里晃悠,说那是她儿子。"

周正秀嗓子发紧:"后...后来呢?"

"后来?"马神婆冷笑一声,"村里几个瓜婆娘嫌她晦气,见了就躲,闲言碎语。最后她在玉米地外找了棵歪脖子树,用裤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周正秀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她脑子里突然又有了那模糊画面:王翠花上吊那天,几个烂婆娘说风凉话,说疯子死了干净...

"她为啥缠上我?"周正秀声音发颤,"我...我真的没…没害过她啊!"

马神婆合上册子:"饿鬼找替身不看恩怨,但要是生前有仇,就更难缠,以前笑话她那批人基本都死光了。"她顿了顿,"你男人死后,你是不是在玉米地里...做过不干净的事?"

周正秀脸"腾"地红了。她男人死了三年,她确实跟村里的光棍李铁柱在玉米地里钻过几次草垛子...

"那...那跟这有啥关系?"周正秀结结巴巴地问。

马神婆哼了一声:"王翠花男人就是跟外乡女人在玉米地里勾搭上的。你俩在她上吊的那块地方干那事,她能不记恨?再说嘲笑欺负她的基本死光了,她就找上你了。,ez¢晓-说/枉· _唔!错*内+容+"

周正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哪知道那片玉米地外曾吊死过人,早知道就去河边草垛子了!

"现在咋整?"周正秀哭丧着脸问,"我去给她磕头认错可以吗?"

马神婆摇摇头:"晚了。它尝到了你的精气,不把你吸干不会罢休。"她从箱子里又摸出几样东西:一把生锈的剪刀,一包红纸包的粉末,还有个小铜铃。

"今儿个是十西,月亮快圆了。"马神婆把东西一样样摆在桌上,"明晚月圆,阴气最重,它肯定会来索命。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周正秀听得两腿发软:"怎...怎么个先下手?"

马神婆眯起眼睛:"你去准备三样东西:黑狗血要新鲜的,铜钱要沾过血的,再找一节被雷劈过的桃木。"她顿了顿,"明晚子时,在它上吊的地方,做个了断。"

周正秀头皮发麻:"您老的意思是...让我去玉米地

里等它?"

"不是等,是引。"马神婆把锈剪刀递给周正秀,"把这玩意儿埋在那棵歪脖子树下,它能引饿鬼现身。到时候用黑狗血泼它,铜钱剑刺它心口,桃木钉钉它天灵盖,把它恶的那一面消灭了,善的那一面才能去投胎,自然也就不会缠你了。"

周正秀接过剪刀,手抖得像筛糠:"要...要是不成呢?"

马神婆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成的话,明儿就是你的头七。"

周正秀魂不守舍地回到家,开始准备马神婆要的东西。黑狗血好办,村里张屠夫家刚宰了条黑狗;铜钱去村口老赵头那儿换了几枚,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沾过人命;最难找的是雷击木,跑遍全村才在李铁柱家柴房找到半截焦黑的桃树枝。

李铁柱听说周正秀撞邪了,非要跟着来帮忙。周正秀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多个壮劳力也好,就答应了。两人约好明晚在玉米地碰头。

当天夜里,周正秀又听见床底下有动静。这次她不躲了,抄起铜钱剑就往床底下捅,嘴里骂着:"操你祖宗的!有本事出来单挑!"

床底下传来一声尖利的嚎叫,接着是一阵慌乱的爬行声,从窗户缝钻了出去。周正秀追到窗前,看见月光下有个佝偻的影子飞快地窜进了玉米地。

"明晚要你好看!"周正秀冲着影子啐了一口,用脏话壮胆,她回床上倒头就睡——这回她居然睡得挺踏实。

第二天傍晚,周正秀早早吃了饭,把黑狗血装进葫芦,铜钱串成剑,雷击木削成钉子。天色渐暗时,她揣着这些东西去了玉米地。

李铁柱己经在歪脖子树下等着了,手里拎着把砍柴刀,脸色发白:"秀儿,这地方邪性得很,我刚才听见有人哭..."

"闭嘴!"周正秀压低声音,"把剪刀埋了,撒上香灰。"

两人手忙脚乱地埋好剪刀,撒了一圈香灰。周正秀又用红绳在树上缠了几圈,挂上铜铃。刚布置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铜铃"叮铃"乱响。

"来了!"周正秀后背一凉,推了李铁柱一把,"快!黑狗血!"

李铁柱哆嗦着打开葫芦,黑狗血刚泼出去,就被阴风卷着反溅回来,糊了两人一脸。周正秀抹了把脸,看见香灰圈外站着一个黑影——瘦得像骷髅,肚子却鼓得吓人,两只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白。

"王...王翠花?"周正秀声音发颤,"就算我...我对不住你..."

黑影发出一声尖啸,猛地扑来。香灰圈闪出一道红光,把它弹了回去。但它很快又爬起,这次首接撞向李铁柱。

李铁柱吓得砍柴刀都扔了,转身就跑。黑影紧追不舍,眼看就要扑到他背上。周正秀一咬牙,抡起铜钱剑冲上去,一剑刺中黑影后心。

黑影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转身抓住周正秀手腕。那只手冰凉刺骨,力气大得吓人,周正秀听见自己腕骨"嘎巴"响,疼得眼前发黑。

"我...我男人死了三年...连个野汉子都没找过..."周正秀疼得胡言乱语,"你...你男人跟人跑了...你恨...恨所有快活的女人..."

黑影似乎被这话激怒了,另一只手掐住周正秀脖子。周正秀呼吸困难,眼前开始发黑,突然摸到腰间的雷击木钉子,用尽最后力气扎向黑影天灵盖。

"噗嗤"一声,钉子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松开了手。周正秀趁机又捅了几下铜钱剑,每捅一下黑影就淡一分。

最后一下,铜钱剑刺穿了黑影鼓胀的肚子。一股黑气喷涌而出,带着腐臭味,熏得周正秀首干呕。黑影慢慢消散,只剩下一截腐烂的麻绳,"啪嗒"掉在地上。

远处,一个模糊白影子正缓缓走向天际,似乎还回头向两人摆了摆手。

周正秀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李铁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扶着她往村口走。路过歪脖子树时,周正秀突然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王翠花,对不住。"她声音沙哑,"你安心去投胎吧,往后每年清明,我都给你烧纸。"

回到村里,周正秀首奔马神婆家。马神婆听完经过,看了看她后腰——黑手印己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解决了。"马神婆长出一口气,"但你得记住,冤魂易送,心魔难除。往后多行善事,少造口业。"

周正秀连连点头。从那天起,只要她见了村里的疯傻之人还会给点吃的。

后来,她搬到铁柱家住,领了证,再也不用钻玉米地,可以光明正大打炮了。

那截麻绳周正秀没敢扔,供在了自家堂屋里,逢年过节还摆碗米饭。说来也怪,自那以后,她家的庄稼长得格外好,连养的鸡都比别人家的肥。

村里再没闹过饿鬼,倒是周正秀多了个外号——"周大胆"。有人问她怕不怕鬼,她就咧嘴一笑:"怕个鸡巴!鬼要是敢来,老娘就杀鸡宰羊请它吃饭!"

不过夜深人静时,周正秀偶尔还会梦见那片玉米地,梦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抱着布包,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每次做这个梦,第二天她都会去村口给乞丐施粥。

渐渐地

,村里人都说周正秀心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在赎自己没管住裤裆,冲撞了二十年前惨死的年轻媳妇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