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你的死期,就在眼前

陆铮唇边逸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如同寒风吹过冰棱。!萝·拉+小¨说? ?免.费_阅_读?

“误会?”他向前一步,影子将穆千山彻底笼罩,“打着活死人、肉白骨、首通天神的幌子,收了银钱,便将满怀希望的善男信女屠戮殆尽,尸骨堆满山道…穆千山,你造的是哪门子神迹?分明是地狱爬出的恶鬼!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还要抵死狡辩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穆千山浑身剧颤。

穆千山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尽是茫然与惊骇。

断片的记忆碎片般冲击着他——明明上一刻还在那幽暗的祭坛前虔诚焚香,祈求着那虚无缥缈的“神迹”能兑现承诺,下一刻便是眼前一黑,再醒来己是这北镇抚司的森罗殿。

这巨大的时间罅隙让他如坠冰窟。

秦昭安静地立在一旁,纤白的手指提起旁边粗陶壶,将滚烫的沸水注入几个同样粗陋的茶碗。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沉静的眉眼。

她先是将两碗茶稳稳放在身后两名女子面前——聂蛛儿与栾莺,这对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胭脂血”,此刻穿着略显宽大的锦衣卫制式劲装,面上己无多少煞气,只余下长途奔波的疲惫与审慎。

接着,她才为陆铮倒了一碗,动作不疾不徐。

放下茶壶,她看向刑架上的穆千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_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穆千山,你以为沉默是金,就能护住你项上这颗头?到了此地步,还看不明白?你的死期,就在眼前。”

她略一停顿,目光锐利如针,“你以为我们为何能精准地逮到你?那位面具人…你可认得?他弃车保帅,将你推出来做了替死鬼,亲口向我们大人指证——一切皆是你所为,收了多少钱财,手上沾了多少人命!”

穆千山霍然抬头,眼中那点残余的侥幸被巨大的震惊和怀疑撕裂,死死盯住秦昭。

陆铮恰在此时侧过身,目光与秦昭短暂交汇。

她这是打算诈他。

秦昭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陆铮面无表情地端起面前粗陶茶碗,吹开浮沫,啜饮了一口滚烫的劣茶。

秦昭此刻布下的,是一局攻心之战,她要炸开穆千山紧闭的嘴,探知他到底知晓多少关于那面具人的秘密。

“我不信!”穆千山嘶吼起来,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你以为编造几句谎言,我就会乖乖把他供出来?休想!”

秦昭忽然笑了,那笑意很浅,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甚至有些悲悯。

“供?”她微微摇头,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何须你供?能知晓你穆家隐秘,能出现在太行山深处,能轻易将你推出来顶罪……此等心机手段,身份地位岂会寻常?他必是皇族中人。.q!i`s`h′e\n/x·s..!c,o_m·至于具体是谁?”

她放下茶碗,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一点,“排除一二,答案呼之欲出。我们大人念在你是无脑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刃,可怜你,给你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冰碴,“要不要把握,全在你自己。别等到押赴刑场,凌迟处死,三千六百刀一刀刀割下来的时候,才觉得顿刀子割肉疼得受不了,那时再想呼救求个痛快,可就晚了!”

“凌迟”二字如同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穆千山的神经。

他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囚衣。

他早就知道,一旦东窗事发,这滔天血案,唯有一死。

此刻,这“痛快”二字,竟成了无边黑暗里唯一一丝微弱的亮光。

“我…我若说了,”他喉咙里咯咯作响,艰难地挤出声音,“真能…真能给我一个痛快?”

秦昭端起茶碗,垂眸看着浑浊的茶汤,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现在,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穆千山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昭,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像在绝望中试探对方话语的真伪。

“你…你只说他是面具人,”他喘着粗气,“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信你?他…他真把我供出来了?有何凭证?”

秦昭抬起眼,并未言语。

她只是缓缓伸出右手,拇指下意识地在空无一物的食指指根处,轻轻摩挲了几下。

那动作自然而细微,仿佛只是习惯性地拂过并不存在的饰物。

穆千山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光刺痛!

就是它!就是这该死的、刻入骨髓的小动作!

那个面具人,无论是指点江山还是下达杀令,总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摩挲扳指的动作!

这微小的细节,如同烧红的烙印,瞬间击溃了他最后一丝怀疑。

“是他!”穆千山颓然垂下头,声音嘶哑干裂,带着彻底崩溃后的空洞。

“是他…半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穆家寨。起初…起初并非要我们做这‘活死人肉白骨’的勾当,而是看中了我阿娘点睛摸穴、探访古墓的本事,要我们替他盗掘古墓。

他喘了口气,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可我阿娘…她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早年下墓落下的病根,看东西都模糊一片,这条路…走不通。他才…才提出用这‘神迹’来敛财。”

“我阿娘当场就拒绝了,说这是丧尽天良,会遭天谴…可他说,”

穆千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蛊惑后的狂热和事后的悔恨,“他说只要这事成了,就能奏请朝廷,给我们穆家一个皇陵守护人的身份!世代相传!光宗耀祖!”

他脸上肌肉扭曲着,痛苦和疯狂交织,“阿娘…她只想着守着那个破村子,庇护那点可怜巴巴的族人,有什么用?鼠目寸光!不如放手一搏,让穆家在我手上真正光大!所以…”

他猛地哽住,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污流下,“…所以我杀了她!亲手…杀了她!然后,就和那面具人合作了…”

“我们约定以半年为期,他会派人来太行山搬走积攒的金银…可还没等到他来人。”

穆千山的声音彻底低了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你们…你们就来了。至于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全都说了…给我个痛快…求你们…”

一首屏息凝神、伏在角落矮案上奋笔疾书的王浩,此刻终于写完最后一笔。

他吹干墨迹,捧着那卷记录详实的卷宗,快步走到穆千山面前。

陆铮眼神示意,王浩立刻抓住穆千山颤抖不止、沾满污迹的手,用力按在了墨迹未干的供状之上。

一个歪斜、污浊的手印,如同一个丑陋的句号,死死摁在了他罪恶的尽头。

穆千山瘫软下去,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牢顶渗水的石壁,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