愠怒
愠怒
许遇正欲留给曲觅一片清净之地,甫一转身便被曲觅自身后紧紧搂住。
“我未同你说重话,不是我不生气。”
曲觅埋在许遇颈窝里闷闷地说道:“昨晚你没说完的话,我独自苦思了一夜。”
许遇心尖一颤,语气软和了不少,“对不住。”
“你还是不肯说?”
曲觅的声音低哑,带着些热息呼在许遇脖颈上酥麻。
“哪怕我真的会生气,你也不肯告诉我吗?”
许遇无声地望着远处,眼里分明是极度的撕扯痛楚。
“许遇,知道我生气会做些什么吗?”
曲觅的桃花眼一下深邃若深潭,漫天的桃花瓣飘零坠落在其中,绯红如梦似幻。
被身后的人强制掰回转身体,还未等剑仙反应过来时,唇已然被复上湿润。
曲觅的手揽紧了他的腰肢,不住地往里探索,许遇漏出几丝喘息。
“别……别在这里。”
曲觅好似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吻得越发深,舌尖灵巧地钻入了许遇因喘息半张开的唇齿,同那温热交缠厮磨。
许遇头脑越发不清晰,趁着尚有意识时抽出一张符纸甩出,转瞬便被曲觅扑倒在自己居所的软榻上。
若说平日里的剑仙,虽说嘴里也会说些不着调的话打趣,但曲觅心中知晓,此人最是清正如玉,偶有几次被曲觅偷香后耳尖都是红的,最不经逗。
前段时日躲着自己,今日却意乱情迷。
曲觅知道许遇心中藏了事,或许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让他摒弃了细水流长的柔情,甘愿沉迷于这床第之上。
曲觅知道这样不对,很不对。
他一贯温柔善待着许遇,将此人放在心尖上,把他当作一个需要呵护的人,而不是那声名在外的剑仙宗师。
这样不对,可就是想要。
他想要将自己和许遇牢牢地捆在一起。
许遇又要将他抛下了吗?
像当初一样,一走了之。
不,他不允许,他不许他走。
曲觅以毕生的气力克制住自己,半撑起身子,眸色深深凝着许遇,低声问道:“还是不说?”
话说出口,每个字都是颤的。
许遇此时显得格外镇定,连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光都无比坦然。
许遇勾住他的脖子,虔诚地吻在曲觅的眼睛上,像是融入了自己万千无法言说的爱意。
低低地笑了,如同那一林的姣梨。
淌在薄雾中含着雪白的花蕊,沁着清丝丝的凉气,却格外使人神魂颠倒。
“那你便生一回气吧。”
剑仙刚说完一句话的末尾气音被堵在喉中。
曲觅轻咬着他的唇,带着些许痛意却不至于真的伤到他,将剑仙紧搂在怀中。
曲觅为防这张唇色极为淡薄的唇再度启开说些什么令人伤心的话,纤纤指节挑开许遇的唇,探在柔软的舌上,上下搅弄着,眼神在便览这副修长的身体后越发幽暗,眼瞳都泛着暗紫的微光。
他俯下身在许遇耳边低语,暗沉而儒雅,带着些许抑制在喉中的沙哑,手却顺着腰段探向了深处。
“师尊,请相信你的医仙夫君,不会舍得让你疼的。”
“放松些……”
之后的记忆支离破碎,他们在软榻上抵死缠绵。
剑仙不住地啜泣,却不是因为痛楚,更多的是由曲觅带来的酥麻快感。
漫天的风月卷起了他钟爱的姣梨花瓣,在一床纬纱中逸散出药香,绕在一起,交融彼此的味道。
曲觅极尽温柔和耐心,只是略施了小小术法便将此夜燃尽,将许遇拆吃入腹中,只剩下欢愉二字,彼时剑仙的腰肢软得一塌糊涂。
孟帷这夜里也是睡不着的,祝绾同他一道坐着熬至天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心中各有所念之人。
“说实在的,你同师尊这一件事办的着实令人心惊,可我想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我师尊即位那是理所应当,你是不是同余岁又攒着什么坏主意?”
孟帷忽地觉得祝绾是不是太过警惕了些,无语道:“若是我说此举并无深意你信还是不信?”
祝绾坚定地摇头:“自然不信。”
“好吧,实则……”
孟帷故意拖长声音,玄虚道:“是因为……”
祝绾实在好奇,迫不及待地接话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作为方壶山继任者,方休才会对我的安危极为重视,不会对我或者医仙长老有所防范,而我不想做这个道尊,所以才有了这出乎意料的小变故。”
孟帷说得很快,甚至说得有些理直气壮。
“你……”
祝绾凝了孟帷几近一盏茶的功夫,才勉强开口道:“孟帷你活这么大怎么没被人打死呢?”
说罢又觉得意犹未尽,补了一句:“本郡主真是瞎了眼了,哦不,余岁怎么年纪轻轻地就犯眼疾了呢?世间好男儿千千万,偏偏瞧上这么一个麻烦精。”
“差不多行了啊。”
孟帷和善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怀瑾是否有兴趣听听你小时候的事……”
祝绾举手作揖,“孟将军,多有打扰,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女一回吧。”
他良久不言,其实他瞧得出来祝绾是故意逗弄他哄他开心。
自见过卫棋以后,他的情绪逐渐低靡,半晌都不愿开口说半个字。
祝绾犹豫道:“此番卫棋承接神罚也实属无可奈何,你也别太难过了。”
孟帷笑道:“我哪里难过?”
明明眼中的哀怆遍野,说出的话都低沉不堪,可还是挂着笑容,说自己不难过。
她太了解这个男子,惯于将心事藏于深处,隐在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后,笑着说自己不在意。
也只有在余岁面前,这个男子才会卸下一切伪装,哭得那么委屈。
他是人界的定国大将军,也是道界的继任者,是永世万众瞩目,光彩照人的存在,却只在一人面前暴露出所有的软弱。
而如今这个人,可能也快要离开他了。
他却笑着反问道,他哪里难过了?
祝绾的语气温和道:“是,不难过。”
天将明的时候,第一缕晨光缓缓倾斜在窗棂。
孟帷下意识地伸出指尖去触碰那被照暖的古木,眼神里是极致的贪恋。
祝绾倏尔极为坚定,在她的追溯中,那些零碎的记忆攒聚起一道暖光。
她从未对他们之间的牵绊如此肯定过。
“他不会离开你。”
“你说……什么?”
孟帷有些生硬地转过头,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但若是真的不明白,又怎么会在转瞬之间便红了眼角,酸了心间。
祝绾坚定不移道:“余岁永远不会丢下你。”
孟帷愣了半晌,笑了笑。
“不,这次是我要跟着他。”
“十年前,我便知道我留不住他,既然有相逢的这一日,这一次我就算是死缠烂打,哪怕是背离三界,我也跟随着他。”
“他说,有我在,他才能找到归处。”
“我亦是如此,不可避,不可退。”
待他回头时,祝绾已瘫软晕倒在原地,而不渡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郡主在安睡,不如我们出去说?”
出了居所来到庭院后,孟帷才察觉到这处居所已被不渡设下了结界。
不渡笑道:“不可避,不可退?”
他反复咬文嚼字,觉出一丝好笑。
“其实十几年前你就明白,君上不会为了你一人而停留下来,那时的他同现在一般无二,十几年的光阴变化对他来说不过转瞬,并不足以他为了什么人而改变。”
孟帷迎上他的目光,“阿岁如今怎么样了?”
不渡依旧漫不经心道:“他一仙元有损之人,擅自仙魂离体还能怎么样?”
“你是见过了卫棋,可君上的原身如今还躺在第三重天昏迷不醒。”
“孟帷,你怎么会懂我有多憎恶你?”
孟帷苦笑道:“你的心思我猜不透,你是来同我说阿岁有多狠心,还是来告知我他为我付出了多少?”
不渡冷冷地看着他:“都是同一个目的,孟帷,你该明白,君上迟早是要晋神的。”
一语中的,孟帷的心不自觉揪成了一团。
因为这都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余岁不论是能不能安然度过此劫,都是要从孟帷身边离开的。
他没办法装作不知情,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他不能让自己在三界审判时做那个审判卫棋的道尊。
“你有办法让他平安走出谛心神坛吗?”
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孟帷隔着单薄的衣物按住了左肩上的羽毛印记。
不渡点头,应声慢慢,“自然是有,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在这结界里,不渡将计划和盘托出,孟帷听后整个人都处于怔然的状态。
“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孟帷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不渡自若道:“我对君上的情意,远比你想得更加深远。”
“你永生永世,都不配同我相较。”
两盏茶后,祝绾才昏昏沉沉地堪堪转醒,揉着脑袋走出居所,见孟帷端站于庭院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刚才是不小心睡着了?”
“嗯。”
孟帷点头,笑道:“是我的疏忽,让你一个姑娘家陪我熬了一夜。”
祝绾皱眉道:“孟将军这是突然转性,意识到我是个姑娘家了?”
孟帷不接这句话,有些出神。
祝绾挥了挥手,试图让他缓过神来。
“诶,你这是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是该放下,还是念念不忘,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