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
栩栩
“我要孟将军向百姓承认,我们之间的婚事作数,从此你我夫妇一体,我自当是全心全意为着你。”
宋思了俏皮地转身,向后迈了几步,转过头来歪着脑袋。
似乎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般天真幼稚,只是其中参杂着些许纯粹到极致的残忍。
孟帷嗤笑一声。
“到如此地步了,你又何必装得情深意重,非我不可?你轻视生命,蔑视皇权,妄谈生死纲常,你的情意又值几个钱?”
宋思了颓败地垂下头,极为失落,嘟囔道:“我的情意的确不值钱,一个赌徒最忌讳的便是感情……”
突然她轻笑出了声,擡起头来是面具掩饰不住的疯狂嚣张。
“可世间的人都可以指着鼻子骂我无情,就你孟帷最没有资格。”
“余岁心口那一剑不是你捅的吗?离钟城那些无辜的士兵亡魂还无根地飘在血腥寂静的战场上,你的情意又比我多几两?”
这些话,不渡也曾说过。
上次孟帷逃避了过去,这次他不想再回避,他一定要正视自己犯下的罪孽,并且亲自打碎自己所谓的满口道德。
“是,我有罪。”
“我承认你我异地而处,我也会偏执疯狂,也会伺机报复,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像你一样玩弄无辜百姓的性命。”
“余岁愿意回来,是上天对我的垂怜,宋识月却不会回来了,这的确是那些百姓的错,可这并不是你罔顾生命的借口。”
“我会用余生去弥补对余岁的亏欠,也会替你隐瞒这次的真相。”
“这次死的人已经太多,足以偿还宋识月含冤丢掉的性命了。”
“宋思了,宋姑娘,收手吧,放过你自己,也让宋识月安心地离开。”
宋思了冷冷地笑,并不为这一番话打动。
“收起你的大道理,看来我们还是只适合博弈。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与我缔结婚约,白首不离。”
“其二,让你的余公子随时可能经受白蚁啃食血肉之痛。”
“还有一点,我并不需要你替我隐瞒,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我的手上干干净净。”
孟帷沉思片刻,倒不是有多难选择,只是需要点时间说服自己。
“我……”
未等他说完,余岁已经站在他的身旁,不容置疑地说道:“他不会承认的。”
孟帷一见到余岁,鼻子不自觉地酸涩,像个毛头小子垂着头。
“阿岁……”
余岁的手绕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一面严肃地盯着宋思了。
“就算宋姑娘告诉了我们蛊主是谁,你也不能控制他的意念,我该痛的时候痛苦又不会减少半分,这笔帐怎么宋姑娘算得如此偏心?完全配不上你的头脑。”
孟帷从刚才的迷魂阵里醒过神来。
一遇到余岁的事情他总是关心则乱,差点掉入宋思了如此浅显的圈套里,幸而余岁来得凑巧。
不过余岁说的那一番话也让孟帷心里犯堵。
有关自己的事,他也是这般地不在乎,果然是半分不留情。
宋思了还想说些什么。
余岁毫不客气地堵住了她的话。
“宋姑娘如今还看不透我的身份,在下心里对您可是有些数了,若再得寸进尺,撕破脸皮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
宋思了低声喃喃道。
孟帷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阿岁,宋思了是你的一位旧友吗?”
余岁脸上的严肃消失殆尽,转而恢复了平日里的不正经,挑起一边眉。
“啊,我诈她的,只是不想与她再过多纠缠而已。”
他这样子不像说谎,孟帷无奈地看着他,由衷地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余岁一直放在他腰间的手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说谁老呢?”
发狠的余岁简直可爱。
可爱到孟帷想让所有人知道,不想把他关起来了。
孟帷伸手揽过他的腰,在他的唇上轻轻掠过,蜻蜓点水一般。
语气松快地问道:“我可以理解为,哥哥刚才是吃醋了吗?”
余岁一手捏住孟帷的下巴,左右摆弄,“小美人儿长得如此水灵,是该好好看着。”
孟帷实在是无心破坏这样的气氛,但一想到余岁刚才满不在乎的话,心里一阵酸楚,眼眶不自觉泛红湿润,竟然啜泣了起来。
“小可怜,怎么又哭起来了。”
余岁心里一阵柔软,轻轻地抚上孟帷的眼角。
“阿岁,宋思了说得对,我无法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评判她的过错,如果……”
“如果是你经历了那样的事,我真的无法原谅那些人,我恨不得让整个三界都给你陪葬。”
虽说余岁就是鹤尊卫棋,但在孟帷的心里,余岁是余岁,卫棋是卫棋。
听到孟帷这一番惊心动魄的话,余岁心里一怔,随即莫名的情绪泛上了心间。
更加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哥哥这不是没事吗?”
“阿岁,你是不是觉得,宋思了做得没有错。”
孟帷没有立场质问余岁。
是余岁给宋思了子母虫,助长了宋思了的欲望,让她有这个能力玩弄人性。
余岁说不清心里的情愫,含糊不清地说道:“至少我认为,这些百姓算不上无辜。”
这话孟帷无法反驳。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能够接受余岁说些更违背天理纲常的话语。
可余岁很委婉地没有说出过分的话,这让孟帷长舒一口气。
“我明白,你说得对。”
余岁却静静地望着他,细细地观了良久,才意味深长地叹道。
“这下我好像有点能窥见你的真心了。”
这话说的太轻,孟帷能从中嗅到他的不安。
孟帷低首再次吻上了余岁柔软冰凉的唇,郑重而又极尽珍惜地探入,温柔地有些迷人。
“别太快原谅,我好用余生来偿还弥补,许你怪我一辈子。”
回到客栈后,祝绾和柏怀瑾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
不渡对孟帷的敌意更甚,五个人都没有想要闲聊的打算,相互问候几句,便上楼休息去了。
一直到夜半,孟帷突然清醒过来,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又一时不知道从哪里理清思绪。
脑子混乱之下瞥见桌上一盏青灯,心中生上一股慰籍。
他说,“你畏惧暗夜一片苍茫,我便守你一夜青灯微光。”
余岁一向睡得浅,旁边一阵温热的气息袭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就已经承载了孟帷一半的重量,压得他轻喘一声。
刚微启开唇,松了一口气。
孟帷湿润的唇瓣复上,温柔有耐心地探进唇齿间,缠绕交互,掠夺余岁的气息。
余岁彻底清醒过来后,趁着空隙用力地反压在了孟帷身上。
挥手间桌上燃起了一盏长明青灯,孟帷借着微光看见了余岁情深似水温柔的杏眼。
一向冷淡的双眸里此刻全是对他的痴迷缱绻。
余岁覆在他的身上,指尖摩挲着他的唇瓣,饶有兴趣地问道:“帷帷这是做什么?夜半时分打扰我的清梦,难不成是想吃了哥哥?”
“哥哥。”
孟帷装得极为委屈,声音软软的,双手却不老实地勾住余岁腰间。
“我睡不着……我害怕……”
余岁果然是很吃这一套的。
将手贴在孟帷额头上,轻轻拍着。
“乖,帷帷不怕,哥哥陪着你,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不好。”
孟帷嘟囔着,他才不要像以前一样呢。
“嗯?”
余岁挑眉,失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孟帷勾住余岁的腰往自己身体紧了一紧,一点也不遮拦眼中炙热的欲望。
燃烧着他自己都有些失神,哑声道:“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人。”
“阿岁,给我个名分吧。”
余岁心里一阵悸动。
前几日他情难自已,做出了许多不合规矩的举动,已经是犯了大忌,所幸他并未沉醉其中无可自拔。
但今夜这句话他没办法再保持头脑绝对冷静。
他不得不正视孟帷对他的感情。
不管是哪种,却绝对与单纯无关。
“帷帷怎么知道哥哥不是风花雪月,逢场作戏一场?你同我讨要个天长地久,莫非觉得哥哥真的给得起?”
他眼里的犹豫暴露无遗,尽收在孟帷眼底。
孟帷并不怀疑余岁的感情,但他心里生起莫名的恐慌,他隐隐感知到余岁可能还有些非常要紧的事情瞒着他。
“我要的天长地久,普天之下,只有你能给我。”
余岁心里的界限正在逐步瓦解。
孟帷轻吻他的薄唇,“我也不介意做你的人。”
他总得哄着余岁同意了,才有下一步。
余岁没有感知到,孟帷眼中的占有欲已经浓烈到不容忽视。
这句话倒是把余岁逗笑了,“我会考虑,看看划不划算。”
孟帷的眼里略过一丝失落,他的力气比余岁大,再次反身压在余岁身上,怕他磕着,一只手还垫在他的脑后。
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里衣,露出健硕精瘦的上身,眼中带着看猎物的凶光,唇边勾起一抹笑。
慢慢倾下,嘴唇含住余岁的耳垂。
“我自然会给哥哥一些时间,细细考虑位置的问题。”
余岁的指尖从腰腹触上,一路抚上了孟帷左侧锁骨的羽毛印记,细细摩挲。
撑着一只手微微起身,细碎的吻密密麻麻地贴在了羽毛印记上。
余岁的样子极为勾人。
孟帷几乎要招架不住,指着那个印记。
“阿岁,这是你的杰作吧?”
他在身下淡淡地笑,似是揭开了前世的回忆。
喃喃道:“我每念一次你的名字,你左侧锁骨处的羽毛印记便多一笔,不知不觉,已经栩栩如生了。”
孟帷一愣,转而欲求不满地盯着他。
“是吗?那你可能念得还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