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司马光素来有急智

赵祯倒是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r,i?z.h?a¨o¨w+e-n?x?u.e\.¢c~o+m-

“讲。”

沈瑜心中暗赞赵祯的好演技,转向范镇,司马光等人,脸上那表情,真诚得能掐出水来,还带着点你们来得正好的感觉。

“范中丞,司马知谏,诸位大人来得太及时了,正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需诸位大人参详定夺!”

军国大事?十万火急?

范镇和司马光都懵了。

我们不是来讨论贵妃丧仪逾制问题的吗?这唱的是哪一出?

沈瑜根本不给这帮清流反应的时间,竹筒倒豆子般开讲。

“河东转运使薛向薛大人,诸位都知道吧?官家委以重任,整顿盐务!薛大人不负圣望,手段霹雳,如今河东,陕西沿边州府,官盐价格己被薛大人压得死死的!百姓买官盐,便宜又安心!谁还去铤而走险,买那来路不明,搞不好还掺沙子的西夏青盐?”

他两手一摊,表情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西夏那个马蜂窝了!青盐,那是西夏的命根子!是他们换粮食,换布匹,换茶叶的硬通货,现在卖不出去了,全堆在西夏那穷山沟里,快比石头还不值钱了。¢n′e-w!t¢i^a′n.x_i!.!o·r-g·”

司马光皱眉,他实在想张口问问怀瑾什么意思,但是毕竟是朝堂之上,只好插嘴道。

“沈驸马,盐务革新,利国利民,此乃好事。然这与今日我等所谏之事...”

他想把话题拉回来。

“好事?”沈瑜一脸你太天真了的表情。

“司马知谏,你饱读诗书,可知狗急跳墙?可知穷鼠啮狸?西夏现在那当家的是谁?没藏讹庞!那是个什么主儿?出了名的豺狼性子,贪得无厌,睚眦必报!当年在兴庆府为了争权,杀得人头滚滚的主儿,你指望这种人守着金山饿肚子,会乖乖认命,吃斋念佛?”

他往前逼了一步,目光扫视着还有些茫然的台谏官们。

“据可靠线报,没藏讹庞因盐利断绝,国内物资奇缺,物价飞涨,己是焦头烂额,怨声载道,为稳住他那摇摇欲坠的位子,此獠极可能铤而走险。”

沈瑜一挥手,指向西北方向。

“他会怎么做?他还能怎么做?!派兵!化整为零!扮作马贼!越过边境,冲进我大宋的村寨!抢粮!抢牲畜!抢布匹!甚至...掳掠我边民为奴,换钱换粮!诸位大人!此非臆测!此乃没藏讹庞这等豺狼之辈,穷途末路之下,唯一能走的路!”

殿内一片死寂。/如!雯.网^ *已`发`布~醉′辛~彰¨結`

范镇忘了自己要谏什么,司马光也忘了礼法。

沈瑜描绘的画面太具体,太有说服力了。

一个穷凶极恶,走投无路的西夏权相,一群饿红了眼的西夏骑兵,冲进毫无防备的边境村寨烧杀抢掠。

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陈槐适时的捧上一份密报。(其实就是沈瑜刚才口述的要点,加了薛向的名头)

“官家...诸位大人...密奏在此..情势...万分危急啊!”

赵祯冷哼一声,把那密报往御案上重重一拍,吓得几个胆小的礼官一哆嗦。

他看向范镇,司马光说道:“听见了?看清楚了?朕的爱妃刚走,尸骨未寒!朕这心里...像被剜了一块!可外头呢?西夏的豺狼,闻着味儿就来了!就等着朕心神不宁,朝堂纷乱,他们好趁机扑上来撕咬一口!抢朕的子民!毁朕的疆土!”

“朕问你们!今日!此刻!是继续在朕这宫门口跪着,争论该辍朝三日还是七日,争论一个追封皇后的名分紧要?!还是立刻给朕滚回衙门去!给朕查!查清楚边境的防务!给朕议!议出个痛击西夏,保境安民的章程来紧要?!嗯?!”

范镇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礼法乃立国之本,可看着赵祯那双眼睛,再看看那份密报,那句祖宗礼法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司马光也沉默了。

他心中的礼法纲纪固然重要,可保境安民这西个字的分量,同样重若千钧。

若真因朝堂内耗,导致边境生乱,百姓遭殃...那才是真正的失职!

他看向沈瑜,眼神复杂。

这沈怀瑾,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可这道理...却让他无法反驳!

王拱辰一看风头转了,立马跳出来刷存在感。

“官家圣明!沈驸马洞若观火!西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务之急,确应整军经武,防患于未然!臣附议!请官家即刻下旨,严令西北诸路加强戒备,增派斥候,务必将西夏贼寇拒于国门之外!”

他这话题转移的好,不愧是欧阳修都“夸”过的变脸人才。

仿佛刚才支持追封皇后的事儿压根不存在。

其他几个刚才还跟着范镇跪谏的官员,此刻也面面相觑,心思活络起来。

这风口...好像变了

跟皇帝对着干是不识大体,可响应皇帝号召保家卫国,那是大大的忠臣啊!

范镇看着瞬间转向的同僚,再看看御座上那个浑身散发着谁再提丧仪朕就跟谁急的皇帝,还有旁边那个一脸我是为国分忧的沈瑜。

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去。

司马光脑子转得快,毕竟是砸缸的人,素来有急智,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

他抓住一个关键点,急声道:“官家!沈驸马所言西夏之事,固然紧急!然...然臣等身为台谏,职责在于规谏君失,肃正纲纪!整饬武备,调兵御敌,此乃枢密院,兵部及沿边帅臣之责!非臣等台谏官分内之事啊!臣等...臣等即便有心,亦无权柄过问具体军务调度!”

他意思很明白:官家,您找错人了吧?我们管弹劾的,不管打仗啊!您拿西夏吓唬我们也没用,这事儿不归我们管!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范镇等人也反应过来,对啊!我们是言官!

管风闻言事,纠察百官的!

打仗的事儿,我们想管也插不上手啊!官家您跟我们说这个,是不是...有点...驴唇不对马嘴?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集中到了沈瑜身上。

连陈槐都偷偷拿眼瞄他,心说:沈驸马,这下看你怎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