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140
这都叫什么事?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遗祸子孙后代呢?
村里人都议论:“金家得丧事办的,来了那么些有头有脸的人。真要是金家老太太的坟被外人扒了,那肯定追查到底。就算是把东西弄来,也不敢拿出来用。手表大家都见过,更别提衣裳了。这一亮出来,那真的就不打自招了。所以,弄来不敢用,等同于没用。既然没用,谁疯了,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扒坟去?”
但是自家人就不一样了!真要是自家人干的,这事大被一盖,不喧嚷,事就过去了。关键是挺丢人的!
这四个后辈里,但凡一个顾及脸面的,都不能闹的那么难看。
既然都扒开了,把就把东西取了,再好好的把棺木合上,然后给烧纸赔罪。再商量着,是不是拿到外地把手表给卖了。
外地人不知道根底,不要票的往出卖,一百二的手表怎么不卖一百五六?一百五□□个人一分,一家还分小四十块钱呢。
咱就说,这四十块钱在家里是不是顶了大事用了?你们不说,外人不知道,你们本家的其他人也不能知道。
而今这算是怎么回事?难怪说金镇拿一□□么大的能耐,跟下一辈说起来也没啥太大的矛盾,就是不拉拔!这怪人家吗?这事办的,只怕金镇活劈了侄儿外甥的人都有。
四爷只黑着脸,不去医院……生气了嘛!这事咋处理?
凡是家事,凡是跟不好讲道理的人打交道,四爷一般都不亲自处理,这都是桐桐的事。四爷上班去了,桐桐是返聘,不用坐班,需要才去。
那她就去医院了,金喜要跟着,她还不让:“跟什么?就这么点事。”
小蝉推金喜:“对!就这么点事,你忙去吧,我跟妈去。”
桐桐:“……”我就服气了!我也没那么大岁数呀,真不用走到哪里都吊个尾巴。
小蝉说:“我就是想去看热闹。”一辈子能遇到一次这样的奇葩事就不错了,错过了不就可惜了吗?她抱着婆婆的胳膊:“咱俩从医院出去,去一趟百货公司,他们上新货了,咱去看看。看出来咱俩去老张家羊肉馆,他们开始在家里卖羊肉了,咱喝羊肉汤去呗。”
桐桐:“……”我能说什么呢?“你骑车……”我坐着。
“得咧!咱走喽。”
金喜喊说:“你带钱了吗?”
“咱妈带了,我带啥钱。”
桐桐故意说:“我才带了几毛钱。”
小蝉嘿嘿嘿的笑:“您开柜子取钱的时候我可看见了,那么一沓呢!”
桐桐:“……”这两口子都人到中年了,还活的没心没肺。她现在跟四爷的工资待遇,那绝对是高!四爷的专利费用加进来之后,真就是每月都有相当可观的收入。
再加上其他子女按月给赡养的费用,每月月底,汇款单就来了。这个不能比多少的,收入还是不同的。
像是金禄的,就是最少的。他的级别待遇在那里放着呢。
像是小如,她反而是最多的,因为真的挣的多。指挥过一个食堂的小领导,经营饭馆是真的很有一套的。该雇人就雇人,饭馆该经营还经营。但是小海打下手就不如早起一个人卖馒头。晚上这一锅蒸上,早起的馒头是新鲜刚出锅的,还温热的。
前后灶四十笼屉馒头,这个蒸来的就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不跟北国的算一块。后来又熬上稀饭,泡菜陪着,早起这一拨蒸的可不止是翻了一番。
没多长时间,她连早饭都不卖了,单开一个小窗口,朝外卖泡菜。小海只守着泡菜摊子就行。
而且,她跟小海分账呢。两人一人一半,各是各的。她拿她挣的那一半,不管怎么花,小海管不着。愿意给父母多点,那是我乐意。当然了,小海要是愿意贴补他父母兄弟姐妹的,你也随意,不拦你。
但是小海不敢大手大脚的补贴,也不敢跟老家父母说实话。但是多少还是给孝敬的!比如过八月十五了,寄上二十块钱。
老家写信说侄儿要结婚,希望能帮衬一点。
小海也给回信,我也俩儿子呢,不能结婚也靠外家吧。大城市开销大云云,然后才说,你要借多少,你可以上我小舅子那里去。我给说好了,你借五十,写五十的借条。借一百,就写一百的借条。省的信件来来往往的,麻烦。
小蝉在路上才跟自家婆婆说:“我大姐夫他哥,上家里找过金喜,说是大姐夫叫来的。大姐夫给金喜打电话说这个事了,说从这边借,他回头把钱给金喜。要不然,家里就理所当然的,也就不急着还了。我看我大姐夫防老家防的挺紧。”
“借了多少?”
“五十!给大小子结婚用的。说是明年这个时候给还上。我估摸,还得是我姐夫给的孝敬钱攒一攒,留着给老大还债。”反正还是用老二的补贴,填老大的窟窿。
桐桐点头,这种事是免不了的,“还有谁找过你们?”小蝉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嫂子的娘家妈,来过三回!借了三回钱。我大嫂走的时候留了一百块钱,说是日常借,零零碎碎的给,给到五十就说没有,不借了!还剩下的五十,存到我这里,要是家里出了急事……老人年纪大了,有个急病啥的,需要住院看病,这个钱留着急用。”
也算是妥当!管是管了的,根据不同的情况,安排的不一定。
“我看大嫂他这几个兄弟也都还算是能干,爹妈使不上力,都是自己给自己想办法了。听说最小的这个下个月结婚,我跟金喜打算去一趟,走个礼。”
“自己找的媳妇?”
“是个寡妇,带两个儿子,他招赘上门。房、家业啥都是现成的。那边要个劳力,他想成个家……”
“没找你们要你大哥大嫂的地址?”
“没有!见过两次,挺腼腆一小伙子。当时生的时候……我大嫂都嫁过来了。我听金巧姐说,还带在肚子里的时候上过咱们家,被我二嫂给打发了。”
“比长缨大个一岁多吧。”
“舅舅外甥年纪相仿?”
嗯!
小蝉心说,这就是人的运道了。自家大嫂那性子,是遇到一家子好人,要不然也是个苦命的。看看她那些兄弟姐妹就知道了。非生那么些,最宝贝的老小儿子……可再宝贝又有啥用呢?没能力宝贝,那也就不算是宝贝。め
婆媳俩走了一路,聊了一路。路过偷摸卖包子的铺子,还买了五个猪油包子。桐桐坐在后座吃了两个,小蝉单手控着车头,另一只手拿着包子啃。吃完一个婆婆递一个,吃完打个饱嗝。到医院门口停车车子,取了水壶一人喝几口,舒服多了。
小蝉就爱跟婆婆出门,婆婆从来不觉得儿媳妇嘴馋是什么毛病,看见有卖吃的,就会主动问,把认为好吃的都买来叫她尝尝。自家妈就没有这份自觉性,都是自己要了,她才会给买。
医院还是老样子,金家人对县医院充满不信任,连小蝉被潜移默化的,都觉得这里面的八成都是庸医。
进去之后,看见坐在病房外的金安和金家那两个媳妇,这才知道,在里面躺着生死难料的是金开和金泰。
金开的媳妇一见桐桐就迎过来,往下一跪:“大伯娘,救命!我想借点钱……给办转院转到省城,给瞧瞧……”
桐桐给拉起来,金泰的媳妇哭的不成个样子,跟小蝉控诉:“杨家都是该天杀的,拿铁锨锤子往人身上敲,砸到头上了……”
“那哥俩呢?”
“被逮进去了。”
“你们小姑和姑父呢?”
“小姑在家,杨家那老货自己跑了,说是到城里要饭去了,爬了火车走的……还不是怕找他们赔钱。”
“那哥俩的媳妇呢?总不能也跑了?”
“把娃给扔家里,也跑了!本来也不是当地人,老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八成是跑回老家去了。”
桐桐:“……”这边闹个生死难料,那边是妻离子散。
这都叫什么事。
正说着呢,有个佝偻的身影过来了,近前来,是头发半花白的金花。
金家跟小意是同年,好些年都没见过了,这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了?老太太死了的时候,村里人说该给报丧。那就报丧!报丧之后,金花没去,她婆婆住院了。
想来是照顾婆婆,看见金家人了,这才打听了之后过来了。
之前听金雀说过,王友五年前都跟金花划分界限,离婚了。特殊年代的离婚,手续并没有那么麻烦,单方面划清界限就行。什么立场不同,这都可以。关键是,金花的妈遗弃孩子,坐牢了,是坏分子。
那么,划清界限是可以的。
但是金花不认,执着的伺候着王友的妈!王友跟金花划清界限之后,要送他妈回老家的。但是,金花非拦着要伺候,最后闹的厉害了,在金花的隔壁给老太太分了一间五六平米大的小柴房,修缮修缮能住人。
可金花没叫婆婆搬过去,却跟她的闺女搬过去了。这一伺候就是这么几年。
王友在煤矿上已经是选矿厂的副厂长了,人家另外娶了,儿子都生了两个了。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
金家一来,就说:“肯定是老太太没走,缠上了!得请个仙儿,给送一送。一送就好了!我婆婆就是被缠上了,我说叫送一送,王友跟外面的野婆娘非说弄到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不是还没好么?听我的,请个仙儿,上点贡品,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