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是你!
艾吉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听筒紧贴着他汗湿的耳廓,那个毫无波动的电子音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大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几乎听不见。
“这种事不能在电话里说。”电子音重复道,每个音节都精准得令人发指,没有丝毫人类的顿挫。
艾吉尔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了积满灰尘的壁板。
下午三点刺眼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狭长的亮纹,空气里浮动的灰尘像金色的毒粉。
“你耍我?”愤怒终于冲破了恐惧的堤坝,但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爱丽丝听见。
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微弱的嘶嘶声。
然后——
“弗洛雷斯书店,现在,靠窗的第三个位置。你一个人来,二十分钟。”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忙音。
嘟—嘟—嘟—
艾吉尔猛地甩开电话,复古的座机听筒在桌上弹跳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捶打着胸腔。
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他没有选择。
十八分钟后,艾吉尔推开弗洛雷斯书店的门。
门上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室内排列整齐的书架还有安静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靠窗的第三个位置。
空着。
没有人。
只有一张擦得光亮的木质小圆桌,和两把对着的空椅。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他站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是陷阱?
还是又一次捉弄?
服务生走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艾吉尔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回答,“那个位置……有人吗?”
“刚才有一位女士坐在这里。”服务生说,“有可能是上洗手间了。”
这话落下,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艾吉尔身后响起,“艾吉尔先生,你是在找我吗?”
艾吉尔猛地转身,心脏剧烈跳动。
一位身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子站在三步之外,手里拿着一本皮质封面的旧书。
她的面容被宽檐帽投下的阴影遮掩,只能看见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是你!”艾吉尔骤然瞪大了眼睛。
苏以沫没有直接回答。
她绕过他,走向那张靠窗的桌子,裙摆拂过深色木地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将书放在桌上,然后优雅地坐下,抬头看他。
“艾吉尔先生,你提前了两分钟。”她抬手示意对面的空椅,“时间宝贵,我们直接开始吧。”
艾吉尔僵硬地坐下。
服务生识趣地退开。
“你说你有玛德琳下落的消息。”艾吉尔开门见山,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她在哪里?”
苏以沫眸色微深,“想要知道玛德琳的下落,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艾吉尔脸色难看,“你说过,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就告诉我玛德琳的下落,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苏以沫不紧不慢的说,“不是我想怎样,怀特先生,而是我们或许目标一致。”苏以沫稍作停顿,声音压低了几分,“调换孩子的人,牵扯出了艾尔文家族被一场大火灭门的往事,我需要你的帮助,去调查这件事,弄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作为交换,我会将我掌握的所有信息与你们共享,并协助你们寻找亲生女儿。”
艾吉尔眼神变幻莫测。
艾尔文家族……
二十多年前,北欧国的第一家族艾尔文被灭之事,就是远在m国的他,都有所耳闻。
顾北声儿子的妻子为何要查艾尔文家族被灭之事,难道她和艾尔文家族有什么关系?
艾吉尔心里一时间闪过各种情绪。
怀疑、警惕、但更多的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我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然后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查,没关系,我等的起。”苏以沫冷静地陈述,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软肋上。
艾吉尔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
他现在立刻就像知道玛德琳的下落。
“好,我答应你!”他听到自己冰冷而果断的声音。
苏以沫见艾吉尔答应得如此痛快,不由得沉声说,“人的嘴巴可以说谎,但证据不会,我手上掌握着大量的证据,若是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线索,我相信艾吉尔先生一定知道后果会如何。”
艾吉尔闻言,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随即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被冒犯却又不得不妥协的复杂意味。
“顾太太。”他身体微微前倾,“你很懂得如何谈判。威胁和利诱,你用得炉火纯青,很好,我欣赏你这样的对手和合作伙伴。”
他对着苏以沫郑重承诺,“我从不轻易对人承诺,但一旦答应,便会遵守。这是艾吉尔家族的准则,也是我能立足至今的原因。”
艾吉尔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上微微加重,仿佛每个音节都淬着寒冰与火焰交织的重量。
书店里沉重的橡木书架和皮革古籍似乎都吸附了这誓言的分量,空气凝滞了片刻。
苏以沫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像是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金含量,又像是在无声地施压,迫使他将那份“准则”裸露得更多。
“准则,”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像薄刃般精准地切入他刚刚建立的郑重氛围中,“往往是最先被打破的东西,尤其是在足够的利益或威胁面前。”
她微微偏头,窗外渐暗的天光在她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艾吉尔家族的信誉,我略有耳闻。但我更相信看得见的制约。”
她并没有移动,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艾吉尔意识到,她的“沉声”并非虚张声势,那背后是真正握有底牌的从容。
她不是在请求合作,而是在布置一场他必须入局的棋。
他嘴角那抹被冒犯却欣赏的笑意并未完全散去,只是添了几分冷硬。
“那么,顾太太,你所谓的‘看得见的制约’是什么?你手上那些……大量的证据?”他刻意放缓了语速,仿佛在玩味这两个词。
“一部分是。”苏以沫承认得干脆,“另一部分,是你用金钱收买人心,做选票的证据,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艾尔文家族覆灭的线索和证据,你保险柜里的某些文件……或许会出现在它们不该出现的地方。”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惊心。
艾吉尔眼底的阴鸷再次翻涌,这次持续得更久了些。他放在红木书桌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她怎么会知道他保险箱的密码,而且那里面真的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证据。
这也太可怕了。
艾吉尔后背不禁被冷汗打湿。
他讨厌这种被钳制的感觉,尤其是被一个他最初并未放在眼里的女人。
但他的亲生女儿必须要经由玛德琳的口问出来,而她又知道玛德琳的下落。
以她现目前深不可测的手段,说不定玛德琳的一切,她全部都知道,就算找到玛德琳,极有可能会说谎。
就像她说的,人的嘴巴会说谎,证据不会。
“很周全。”艾吉尔几乎是咬着牙称赞,笑声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评估,“看来我没有任何拖延或耍花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