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不可能生下来!
他没有等对方回应,径直挂断了电话,冰冷的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苍白而扭曲的脸。
他没有立刻动身,只是站在原地,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吸入肺腑,并没有带来预期的镇定,反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失去了一个家。
他背叛了共度多年的妻子。
他让谨川失望。
而现在,一个不受祝福的新生命,和一个即将入狱的情人,正等着他去收拾残局。
这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由他自己主演的荒诞悲剧。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狠狠碾碎。
然后,他拉开车门,发动引擎,导航地图上亮起的,是艾米莉亚发来的地址。
车子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流,车窗外是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似乎都有一个安稳寻常的世界。
而他,正驾车驶向一个他自己亲手挖掘、并且不断加深的深渊。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艾米莉亚,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突如其来的孩子。
巨大的负罪感和对未来的彻底茫然,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电台里流淌着一首轻快的爵士乐,与他此刻的心境形成尖锐讽刺的对比。
他伸手,猛地关掉了音响。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低吼和车外世界的喧嚣,以及他自己沉重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而他,连一盏能指引方向的灯都找不到。
艾米莉亚别墅。
顾北声下车,一进入别墅就捕捉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艾吉尔正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顾北声脸的一瞬间,他周身气息更是沉的可怕。
顾北声眸光微闪,显然没料到艾吉尔的父亲也在,他不由得看向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蜷缩在客厅另一个巨大的单人沙发里,像一只受惊的鸟。
她脚踝上那只黑色的电子脚镣在柔软的地毯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冰冷。
她对上顾北声望过来的视线,眼底交织着惶恐、希冀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绝望。
她似乎想站起来,却被那无形的脚链束缚,动作僵硬地停在一半。
“北声……”她的声音发颤,几乎听不见。
顾北声没有应她。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闪烁的摄像头,扫过她苍白憔悴的脸,最后落在她下意识护住的小腹上。
那里似乎还没有任何变化,却又一切都已不同,一个新的生命即将来到这个世界。
艾吉尔阴沉的开口,“你还有脸来?你害得我女儿还不够吗?”
顾北声的视线从艾米莉亚护着小腹的手上缓缓移开,迎上艾吉尔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客厅的水晶吊灯过于明亮,照得每个人脸上的细微表情都无所遁形,包括他自己那一瞬间无法完全掩饰的震动。
他没有立刻回答艾吉尔的质问,而是先微微颔首,礼节上无可指摘,“艾吉尔先生。”
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
这冷静的姿态似乎更加激怒了艾吉尔。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的阴影,“别叫我先生!顾北声,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的女儿,艾米莉亚,她原本应该有最光明的人生!现在呢?”
他粗鲁地指向艾米莉亚脚踝上那圈冰冷的黑色,“她被锁在这里,像个囚犯!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艾米莉亚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更深地蜷缩进沙发里,手指紧紧抓着小腹处的衣料。
顾北声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但面色依旧沉静。他再次看向艾米莉亚,她的惶恐和绝望像针一样刺入他的眼底。
他注意到她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锁骨伶仃地凸出,眼眶深陷。
“我为什么不能来?”顾北声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客厅里紧绷的空气,“艾米莉亚需要我。”
“需要你?”艾吉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她需要你再来毁了她吗?需要你带着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目的,把她推入更深的深渊?这个孩子……”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就是个错误!一个必须被纠正的错误!”
“爸爸!”艾米莉亚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尖锐,“不要这样说我的孩子!”
顾北声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他上前一步,无形中拉近了与艾吉尔的距离,两个男人之间的空气噼啪作响,充满了对抗的张力。
“艾吉尔先生,”顾北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无论您如何看待我,艾米莉亚和她腹中的孩子,现在都由我来负责,这不是一个错误,更不是一个需要被‘纠正’的问题。”
“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艾吉尔逼近一步,几乎要碰到顾北声的鼻尖,“我女儿的一生都被你给毁了!”
“我告诉你,顾北声,只要我还在,你就别想再和我女儿在一起!这个孩子,也绝不可能生下来!”
墙角的摄像头红光微弱地闪烁着,忠实地记录着这场激烈的冲突。
艾米莉亚站起身,把顾北声护在身后,泪水无声的从眼眶滑落,倔强的看着艾吉尔。
“爸爸,你不要这样对北声,是我让他来的,他说的没错,我需要他,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他。”
“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爸爸,难道你现在就想让女儿进监狱吗?”
艾吉尔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眼底那份不容动摇的决绝。
那不仅仅是少女的叛逆,而是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性所迸发出的、近乎原始的守护本能。
她纤细的身体挡在顾北声面前,像一道脆弱却拒绝倒塌的屏障。
“艾米莉亚……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艾吉尔的声音颤抖着,先前滔天的怒气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恐慌的无力感所取代,“你用这个来威胁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