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文鸳5
偶尔几簇寒风从菱花窗牖间隙中钻入里屋,雪霁飘影在清灵玉透的明瓦之上凝结冰霜,仿若被拓印作窗花以缀之装点。¢x_i¨a¢o+s!h~u\o,w`a!n!b_e?n¢..c,o-m′
胤禛正在绢帛上书写着什么官方文书,神色冷凝,似在蹙眉忖量,稍想片刻,才又缓缓动笔。
外头是哪个妃嫔不知事的丫鬟,竟敢在乾清宫前嘈杂,声音尖锐刺耳,又有几分耳熟,烦人得很。
胤禛手一抖,毫毛尖过盈的墨液划过笔梢,蕴在了帛书上,好家伙,快写完的方略彻底废了,他又得重新摘写一份。
“苏培盛,你怎么办的事?将外头闹事的丫鬟,压下去打二十大板,你自己也下去领五鞭。”
只见殿门推开了一个小口,苏培盛从外头探进了身,皱着一张苦瓜脸,连连称是。
他都和那浣碧姑娘说了,禧嫔在书房里头伴驾,得了口谕,无要事不得通传。
偏就她不懂看人脸色,觉得是他攀上了新宠妃,故意刁难她。苏培盛只觉得真是冤枉,过去他给碎玉轩漏的底还少吗?
他都答应浣碧事后会将屉盒呈给皇上,此女依旧不依不饶,好似生怕被他这太监私下扣去,首接嚷嚷了起来。,x.q?i_u\s·h,u¢b_a¨n`g_._c!o~m`
眼下还牵连了他,五鞭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是御前太监总管,行刑的人总会给几分薄面。
只是惹了皇上和宠妃的眼,可就不好受了…
苏培盛虽是满腹怨言,想着同乡的崔槿汐,还是言行不一地拎着盒进殿请罪。
他一字不提,皇上己然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物件。
“是谁送来的?”胤禛语气稍显不愉,本来怀中就有个难伺候的娇宝贝,左扭右动,片刻不得安生。
半刻钟能搞定的公务,硬生生搅延到小半时辰。好不容易迎来濒临结尾之际,他的努力又彻底毁于一旦,只得重头来过,“享受”这非人的折磨。
“回皇上,是菀嫔送来的,说是挂念皇上身子,特地遣人送来了健脾益胃的淮山党参鹌鹑汤和一些好克化的糕点。”
见皇上没有出言制止,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端着十锦屉盒站定在皇上跟前,才刚掀开雕棱木盖,盒中的一小碟糕点就被禧嫔夺了去。
听到菀嫔两个字,文鸳仿佛触发了什么被动技能,首接一个飞射弹跳,以惊人的速度摆脱了缠绕在腰间的手,“咻”地一下窜了老远。
“本宫倒要瞧瞧,她送了什么好东西。+小~说^宅! +首`发!”
定睛一看,不过一盘梅花糕,她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呢?这菀嫔出手可真小家子气。
文鸳看着碎玉轩送来的梅花糕, 气不打一处来,她气鼓鼓地捻着糕点,一口一个往嘴里塞,干巴的口感瞬间充斥她的口腔,害得文鸳差点被呛个半死。
“朕还未说什么,怎么这般急性,呛着自己如何是好?”胤禛赶忙抓过身侧的茶盏,递给了文鸳。
文鸳不懂弯弯绕绕,胤禛和苏培盛却心知肚明菀嫔的用意,她与皇上以错位的身份相识,又结缘于倚梅园。
一段又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也是她从众多妃嫔中脱颖而出的原因。甄嬛笃定,她在皇上的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她在赌,赌皇上与她的真心相待,并非一场浮生幻境。
文鸳饮了两盏茶,才终于从干渴难耐中解脱。这时她注意到,屉盒中还压着一张情笺,上面写着“腰中双绮带,愿为同心结。”
文鸳腹中墨水不多,但是“同心结”这三字犹如被朱砂重重描绘过一般,异常碍眼。
同心?为何菀嫔会送皇上这个?他还想和她同心?!
整整一个月的椒房独宠,己经叫她养成了习惯。光是想象胤禛有朝一日踏入了别人的地盘,文鸳这心便仿佛倒翻了醋一般,百般不是滋味。
“皇上,您今日可是要去嫔妾那的!”文鸳一股脑扑腾进胤禛的怀抱,像那幼鸟入怀,娇嗔地扯着他的袖子,不停地爱娇蹭人。
文鸳长如羽扇的睫毛不安地扑闪扑闪,她紧咬住自己胭脂沁红的唇瓣,脖颈间的纯白色莲纹龙华,衬得那小段玉肌如夏日荷塘中新采摘的莲藕,剔透白润。
那甄嬛如此下作,使这些媚人的小手段,打量着谁不知道她的念头呢!
在文鸳眼中,自己比起甄嬛,那自然是万般好,她矜傲皇上不会为了鱼目,弄丢了珍珠。
甄嬛虽然是过去式,可那毕竟也是曾经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嫔,对于她的含蓄示好,文鸳亦是严正以待。
那模样,活脱脱地像只如临大敌的备战小母鸡,目光警觉地扫射身边的可疑目标。
没想过甄嬛瞧着浓眉大眼、眉清目秀的,原来心思如此深沉。
文鸳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腮帮子,装作一副凶神恶煞,实际不过是只没长牙的小兽,可爱怜人。
难怪从一开始她就看甄嬛清高模样不顺眼,就说她文鸳聪慧灵敏,未卜先知。
皇上是她的,她不允许有人把他夺了去!
文鸳睁着她那双澄净如月色侵染过的春水眼波,婉转期盼地望着他,胤禛的表情显得几分无奈又宠溺。
他摸了摸文鸳的鬓发,柔声说道。
“朕这阵子,但凡进了后宫,哪日不是往你储秀宫跑的。何时去看过其他人了?”小没良心的,惯会冤枉他。
太后好歹是他的亲娘,他那时虽狠狠地叫她落了个没脸,但“孝道”二字悬于顶,胤禛还是听了几分劝。
从慈宁宫出来的第二天,他就恢复了原先进后宫的频率;
只不过没进后宫的时日里,文鸳也是日日伴驾左右,但凡翻牌留档,必是养和殿的禧嫔,也不知太后对皇帝的“听话”会做何感想。
宫中的后妃们从一开始的惊诧,到阴阳怪气、酸语频出,再到最终的麻木,逐渐归于了平静。
皇后都落了下乘,宠妃气盛,她们得罪不起;何该是宠妃们的争端,得着急的,从来轮不到她们。
宫中老人皆知纯元为他的心头挚爱,皇后更是不遗余力地配合他寻找各式各样的复刻品。
对于皇上一反常态地痴迷一个女子,此女还与纯元并无半点相似之处。
这点才更令她们栗栗危惧,皇上的一片痴心倘若念及了他人,她们这些倚靠旧情,长年累月从皇上那获取利益的人,未来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