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这些……都是我？
南极上的声音被寒风撕碎，却精准地刻进了陨石的纹路里。
最后一个画面最清晰——2025年的实验室，火光冲天。
她站在时光机前，脸上满是疲惫，却眼神决绝。
暗锋队员的尸体在身后堆叠，严骁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一定要修正它。”
她按下启动键的瞬间，意识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留在未来，一半坠入2015年那个被绑架的那天。
“这些……都是我？”
关瑶的声音在意识里颤抖。
她能感受到每个片段里“自己”的情绪——明朝女官的好奇与敬畏，未来自己的沉重与决绝，重生瞬间的迷茫与使命感。
“不。”龙袍女人的声音在意识中回响，“是‘我们’。”
记忆的潮水退去，关瑶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冷汗。
她看着眼前的龙袍女人，那张脸与记忆中明朝女官的侧脸、2025年自己的疲惫面容，完美重叠。
“你看到了。”女人收回手，语气平静无波，“从明朝到未来，每个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我没有逼你，只是在执行‘你’的意志。”
“执行？”关瑶冷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把我当成孕育工具，这就是你说的执行？”
女人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愧疚，只有一种历经沧桑的了然：“你恨我利用你？”
她顿了顿，在关瑶震惊的目光中，说出了那句刺破所有伪装的话：“可这就是你自己的决定。”
“是你，利用了你。”
观察室的空气再次凝固。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既刺穿了关瑶的愤怒，也暴露了龙袍女人的无奈——她们都被困在“自己”编织的闭环里，既是刽子手，也是受害者。
关瑶看着龙袍上那道若隐若现的裂痕，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是无数次挣扎、无数次抉择留下的痕迹，就像她此刻心里的裂痕一样。
而女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过去的自己”，做出那个早已写在未来的答案。
关瑶猛地后退一步。
“我的未来？”
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腹部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却比不上心口的撕裂感，“如果我的未来就是变成你这样，用别人的命铺就闭环，那我宁愿现在就毁掉一切！”
她抬手指向全息投影残留的光痕，那里还残留着三位一体的轮廓：“明朝的女官是我，可她没见过四百年后的背叛。2025年的我是我，可她没经历过此刻的挣扎！你凭什么说这是注定？”
话音未落，观察室里突然掀起能量风暴。
龙袍女人的身体开始虚化，明黄色的龙袍边缘泛起透明的涟漪，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
十二章纹的光芒忽明忽暗，连她耳坠上的东珠都失去了光泽，变成半透明的虚影。
严骁下意识地将关瑶护在身后，陆沉舟握紧了战术匕首——这波动绝非作假，仿佛关瑶的意志真的在撕裂未来的存在。
“你看！”
关瑶的眼睛亮起来，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兴奋，“你在消失！这说明我能改变它！我的意志能影响未来！”
然而，下一秒，一阵清朗的笑声突然在观察室里炸开。
龙袍女人的虚化瞬间停止，身体重新凝实，甚至连龙袍上的褶皱都恢复了原样。
她看着关瑶，眼底的悲悯变成了近乎戏谑的笑意：“你以为这点意志就能撼动时间线？”
她抬手拂过袍角，能量场的余波温顺地绕开她的指尖：
“刚才的波动，是我配合你演的戏。”
关瑶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从你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闭环就已经完成了。”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全息投影突然亮起，一条完整的时间线贯穿古今，从明朝女官接触陨石，到2025年时光机启动，每个节点都闪烁着金色的光，“量子纠缠已经形成，你的意识、我的存在、孩子的叠加态，早已牢牢锁死了这条线。”
她走到关瑶面前，指尖轻叩关瑶的星核戒指，戒指的光芒立刻变得温顺：“你现在掀桌子，砸仪器，甚至杀了我，都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历史会自我修正，你今天的反抗，只会成为未来的我启动时光机的又一个理由——‘看，过去的我多痛苦，必须修正得更完美’。”
关瑶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看着女人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突然明白这反抗有多可笑——她的挣扎，早已被未来的自己算进了闭环，成为滋养宿命的肥料。
“不……”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就在这时。
吕芳不知何时挣脱了左臂的镣铐，枯瘦的手臂上，北斗七星的纹身正被汞液侵蚀，银灰色的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像某种活物在啃噬他的皮肉。
他没有理会钻心的疼痛，只是用那只自由的手，死死抠着墙壁上的通风栅格。
“陛下……”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疯狂，只剩下无尽的悲凉，“老奴伺候您三十年，为您炼汞，为您守陵，为您等了四百年……”
他的指甲在金属栅格上抠出深深的血痕：“原来您从来都不需要老奴……原来老奴连让您复活的资格都没有……”
汞液顺着通风管道的缝隙渗出，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低头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枯槁、丑陋，满脸褶皱里还残留着汞液的银斑，像个被遗弃的怪物。
这就是他四百年的代价，一场笑话般的忠诚。
“还记得吗？”他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囚室喃喃自语，仿佛嘉靖就站在面前，“您总说老奴的手巧，能把朱砂研成最细的粉……您说，等炼出金丹，就封老奴做终身的司礼监掌印……”
“让老奴伺候您一辈子。”
眼泪混着汞液从眼角滑落，在他的脸颊上蚀出细小的坑洞，“可您走了，金丹成了泡影，老奴成了笑话……”
他猛地转身，用尽全力撞向墙上的汞液储存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