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五脉聚首

漠河的寒风比长白山更刺骨。陈镇玉裹紧兽皮袄,跟着巴特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原上。三天前离开鄂伦春村落时,阿吉塞给他一个狼牙挂坠,说是能暂时压制体内的"门"。此刻挂坠贴在心口,传来阵阵温热,与青铜门纹身的寒意形成微妙平衡。

"前面就是约定地点。"巴特尔指着远处一座孤零零的蒙古包,"慕容家的人应该到了。"

陈镇玉右臂的青铜纹路突然刺痛。他警觉地环顾四周,发现雪地上有几串新鲜的脚印——不是通往蒙古包,而是呈包围状散布在周围。

"有埋伏。"

巴特尔冷笑,从怀中掏出个牛角号。"呜——"低沉的号声在雪原上回荡。片刻寂静后,蒙古包后方转出五个穿白色伪装服的人,手中弓箭泛着蓝光。

"鄂伦春的号角。"为首的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巴特尔,你还是这么谨慎。"

"蒙古人?"陈镇玉低声问。

"不,是慕容家的'冰魄'。"巴特尔收起号角,"穿成这样是为了躲749局的无人机。"

白衣人们收起武器。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眉眼如刀削般锐利,腰间悬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冰剑。陈镇玉认出了她——昆仑山上那个白衣剑客,只是现在的她的左眼罩着一个青铜眼罩,露出的右眼冷若冰霜。

"慕容雪。"她简短地自我介绍,"你儿子在等你们。"

陈镇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还活着?林夏呢?"

"跟我来。"

蒙古包内部比外表宽敞得多。中央火塘烧着某种蓝色火焰,既不发热也不冒烟。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穿兽皮的小小身影,听到动静立刻抬头——那张脸让陈镇玉如遭雷击:与自己幼时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是纯粹的青铜色。

"爹?"孩童的声音清脆稚嫩,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我梦见你要来。"

陈镇玉僵在原地。这孩子看起来约莫三岁,可从他离开林夏到现在才过去半年多...青铜种子的生长速度果然不正常。

"他在湖底被发现时就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模样。"慕容雪冷声道,"会说话,会走路,甚至懂得运用简单的青铜之力。"

小童站起身,动作灵活得不像幼儿。他走到陈镇玉面前,仰头凝视:"我叫陈星,娘给取的名字。"顿了顿,补充道:"她说你会懂。"

陈镇玉蹲下身,与孩子平视。当两人的目光相接时,一股奇异的共鸣在血脉间流淌。他不用问就知道,这确实是他的骨肉——那种源自青铜门的力量感应做不了假。

"林夏在哪?"

慕容雪和巴特尔交换了一个眼神。"跟我来。"她掀开蒙古包后帘,露出个向下的地洞,"有些事,得让其他几位镇山人一起听。"

地洞下是个天然溶洞,四壁结满冰晶。五个身影围坐在冰桌旁:穿藏袍的蒙古大汉,披着五彩苗衣的云南老者,还有三个装束各异的人。陈镇玉一眼认出那个苗衣老者——岩温阿叔,父亲生前常提起的结拜兄弟。

"长白山陈家到了。"慕容雪宣布,"五脉聚齐。"

蒙古大汉拍桌而起:"迟了三天!知道我们躲得多辛苦吗?"他的汉话带着浓重口音,腰间挂着的弯刀上刻满萨满符文。

"巴图鲁,坐下。"岩温阿叔的声音沙哑却有力,"镇玉侄儿路上肯定不太平。"

陈镇玉简单讲述了鄂伦春村落的遭遇。当提到自己激活青铜铃铛的力量时,在座众人脸色都变了。

"你能控制门的力量?"一个穿道袍的瘦小男人眯起眼,"证明给我看。"

陈镇玉伸出右手,青铜纹路缓缓浮现。溶洞内的冰晶突然悬浮空中,组成一幅微缩的长白山地形图。众人倒吸冷气,连慕容雪都下意识按住剑柄。

"够了。"岩温阿叔打断道,"说正事。林夏姑娘带出来的情报,关系到五脉存亡。"

他掏出一块青铜板,上面刻着幅古老地图。陈镇玉立刻认出这是昆仑山与长白山的龙脉走向图,但多了三条他从未见过的支脉。

"三百年前的分镇计划。"岩温阿叔指着地图,"九大世家把'那个东西'分成九份,五脉镇守主要碎片,其余四处由世家自己看管。"

"现在四处已被749局控制。"慕容雪插话,"他们用修真者的血祭唤醒碎片,想重组完整的门奴。"

陈星突然开口:"娘说,他们在找'钥匙孔'。"孩童的声音在溶洞里格外清晰,"没有钥匙孔,就算凑齐所有碎片也打不开真正的门。"

所有人都看向陈镇玉。他胸口纹身突然发烫,狼牙挂坠应声而断。衣襟散开处,青铜门纹身清晰可见——门缝比上次见时又宽了一丝。

"你就是钥匙孔。"岩温阿叔长叹,"你母亲当年偷走的不只是青铜种子,还有西王母留下的最后一道禁制。她把禁制刻在了你灵魂里。"

陈镇玉想起体内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孩童,想起它说的"哥哥,我们本是一体"。难道自己真是...

"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岩温阿叔苦笑,"那个人现在,应该落入了749局手中。"

陈星突然拽了拽陈镇玉的衣角:"爹,我见过他。"

"什么?"

"在梦里。"孩童的青铜眼瞳泛起涟漪,"他长得和你一样,但眼睛是黑色的。他说...他是真正的钥匙孔。"

慕容雪猛地站起身:"必须立刻转移!如果749局已经培育出另一个'容器',他们很快就能定位到这里!"

话音未落,整个溶洞剧烈震动。冰晶从顶部坠落,在冰桌上摔得粉碎。蒙古大汉巴图鲁第一个冲向出口:"被发现了!"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土石簌簌落下,露出上方金属钻探器的尖头。一个机械化的女声通过扩音器传来:"下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交出陈镇玉父子,其他人可以活命。"

"走密道!"岩温阿叔掀开冰桌,露出下面的暗河,"去云南!我们在哀牢山还有据点!"

陈镇玉抱起陈星,紧随众人跳入暗河。刺骨的河水让他瞬间失去知觉,唯有怀中的孩子散发着诡异的温暖。恍惚中,他感觉有细小的青铜丝线从陈星体内伸出,在自己右臂的纹路上游走,仿佛在进行某种交流。

当意识再度回归时,他躺在一处陌生的竹楼里。窗外是连绵的雨幕和起伏的山峦,明显已经远离漠河。陈星趴在他胸口,小手按在青铜门纹身上,正在低声哼唱某种古老的歌谣。

"这是哪?"陈镇玉哑声问。

"哀牢山。"岩温阿叔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苗疆深处,749局的手暂时伸不到这里。"

"其他人呢?"

"分头行动了。巴特尔去联系鄂伦春残部,慕容雪去探查749局动向,巴图鲁回蒙古召集萨满骑士。"岩温阿叔放下药碗,"至于你,有更重要的事。"

他掏出一块陈旧的青铜镜碎片:"这是你母亲当年留给我的。对着月光看,能看到她藏起来的东西。"

陈镇玉接过碎片,发现背面刻着个奇怪的符号——与他胸前纹身的门框图案一模一样。

"三百年来,五脉各自守护着一部分秘密。"岩温阿叔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鄂伦春守钥匙,蒙古守地图,慕容家守冰魄,我们苗疆守镜片,而你们陈家..."

"守门。"陈星突然接话,孩童的眼中闪过一丝银光,"爹是最后的门,娘是最后的锁。"

岩温阿叔惊讶地看着孩子:"他懂得比我们想象的还多。"

陈镇玉搂紧儿子,感受着血脉间那种奇特的共鸣。无论这孩子是福是祸,都是他的骨血。更重要的是,他可能是找到林夏的唯一线索。

"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陈月明。"岩温阿叔苦笑,"你叫镇玉,他叫月明。那日苏当初本想带走他,但当时情况紧急..."

窗外雨势渐大。陈镇玉摩挲着青铜镜片,思绪飘回昆仑山腹地的青铜门,想起那个自称是他"兄弟"的孩童。如果陈月明真的落在749局手里,如果他已经成为另一个"钥匙孔"...

"我们时间不多了。"他轻声说,"得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母亲留下的禁制。"

岩温阿叔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个五彩绳结:"明天带你去见大祭司。三百年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陈星突然抬头,青铜眼瞳直视虚空:"娘说...她在昆仑等我们。"

雨声中,陈镇玉胸口的纹身微微发烫。门后的孩童似乎翻了一个身,在梦中呓语着什么。他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地点——昆仑山,一切的开始,也该是一切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