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血脉传承
"这是在做什么?"陈镇玉低声问道。
巴特尔摸了摸一个男孩的头:"每月一次的'纹面礼',让孩子们记住自己是谁。"他指向远处最大的撮罗子,"阿吉在等你。"
老萨满的住所比普通撮罗子宽敞许多,门口挂着兽骨风铃和青铜小镜。掀开鹿皮门帘,陈镇玉看到个瘦小的老人盘坐在火塘边,右腿空荡荡的裤管下露出木制假肢。
"长白山的镇山人。"阿吉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终于见到你了。"
陈镇玉刚要行礼,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青铜门纹身毫无征兆地发烫,纹路如活物般蔓延至脖颈。阿吉浑浊的双眼骤然睁大,枯瘦的手指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它醒了?"
"谁?"
"你体内的'门'。"阿吉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口袋,"喝下去。"
袋中是种粘稠的银色液体,散发着铁锈与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陈镇玉一饮而尽,胸口的灼热感立刻消退。更奇怪的是,他竟能清晰感知到体内那扇"门"的状态——门后的孩童正在沉睡,周身缠绕着青铜锁链。
"鄂伦春的秘药。"阿吉满意地点头,"能暂时安抚它。"
巴特尔在火塘边坐下:"阿吉,该告诉他真相了。"
老萨满沉默片刻,用木棍拨弄火塘。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青色,映照出墙上悬挂的九幅兽皮地图——每幅地图上都标着个青铜门的位置,其中长白山和昆仑山的标记最为醒目。
"三百年前,九大修真世家发现无法毁灭青铜门,便想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阿吉的声音低沉,"将门后的'东西'一分为九,分别镇压。"
陈镇玉想起青铜殿堂中的九扇门:"所以每个世家负责看守一处?"
"不。"阿吉冷笑,"他们找了九个替死鬼家族——镇山人家族。用你们的血脉当锁,用你们的魂魄当饵。"
火苗突然蹿高,映出第九幅地图上的标记——大兴安岭深处的一个湖泊。陈镇玉眯起眼:"这里也有青铜门?"
"不仅有门,还有你的熟人。"阿吉意味深长地说,"慕容家的'冰魄'前些日子传信,说在湖底发现了林夏的气息。"
陈镇玉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还活着?"
"活着,但不止她一个。"阿吉从火塘中扒拉出块烧焦的骨头,骨头上刻着奇怪的符号,"慕容家的小丫头说,湖底有婴儿的哭声。"
陈镇玉手中的水碗"啪"地掉在地上。他想起林夏消失前隆起的腹部,想起那个诡异的胎儿...难道孩子真的活下来了?
"明天就出发。"巴特尔拍拍他的肩,"慕容家派了向导在漠河等我们。"
阿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青铜碎屑。"没那么多时间了。"他喘着气说,"749局的人已经找到三处青铜门遗址,他们用修真者的血当祭品,正在唤醒门奴碎片。"
他从腰间解下串青铜铃铛,郑重地交给陈镇玉:"鄂伦春的'钥匙',现在交给你。找到孩子后,去昆仑山找最后一块拼图。"
"什么拼图?"
"你母亲留在昆仑的东西。"阿吉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那日苏当年偷走的不只是你,还有..."
话未说完,撮罗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巴特尔脸色一变,抄起猎刀冲出门外。陈镇玉紧随其后,看到山坡下的树林里人影憧憧——至少二十个全副武装的人正呈扇形包围村落,为首的正是那个白大褂女人。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陈镇玉右臂的青铜纹路开始发烫。
巴特尔啐了一口:"追踪器!我们离开天池时,有辆车一直跟着..."他突然瞪大眼睛,"乌兰!她体内可能被植入了..."
白大褂女人举起扩音器:"陈先生!我们不想伤害平民,只要你交出鄂伦春的钥匙!"
阿吉拄着拐杖走出来,浑浊的眼中闪过厉色:"鄂伦春人从不受威胁。"他转向村里的青壮年,"准备'血祭'!"陈镇玉这才注意到,所有成年鄂伦春人额头的青铜纹路都在发光。他们沉默地拿起弓箭和猎刀,女人们则带着孩子迅速撤往山顶。
"什么是血祭?"
"古老的禁术。"阿吉解开衣襟,露出胸膛——那里有一个旋转的青铜漩涡,与陈镇玉胸口的纹身如出一辙,"用守钥人的命,暂时封印青铜门的力量。"
白大褂女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厉声喝道:"阻止他们!优先抓捕目标!"
枪声骤起。一个鄂伦春青年应声倒地,但其他人依旧沉默地围拢在阿吉身边。老萨满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每念一句,就有一个鄂伦春人用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青铜铃铛上。
陈镇玉突然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不!让我来!"他一把抢过铃铛,"我体内有完整的门,我能控制它!"
"你还不懂怎么用..."阿吉的话戛然而止。陈镇玉已经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铃铛上。
刹那间,天地变色。
陈镇玉的视野被青铜色的光芒淹没。他感觉自己无限膨胀,仿佛与整座长白山融为一体。山中的每一处青铜矿脉都成了他的血管,每一处暗河都成了他的神经。最奇妙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山腹深处那个巨大的空洞——真正的长白山青铜门所在地。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
白大褂女人的尖叫声将他拉回现实。陈镇玉低头,看见自己的右臂已经完全青铜化,掌心延伸出无数细丝,连接着每个鄂伦春人额头的纹路。更惊人的是,那些武装人员的武器全部悬停在半空,仿佛时间静止。
"门的力量..."阿吉艰难地喘息,"你竟然能驾驭..."
陈镇玉心念一动。细丝骤然收缩,所有武装人员同时抱头惨叫,他们的七窍中钻出青铜色的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婴孩虚影——正是陈镇玉体内那个孩童的缩小版。
"哥哥..."虚影发出稚嫩的声音,"你终于学会使用了..."
白大褂女人跪倒在地,惊恐地看着自己青铜化的双手:"不...这不是计划中的...啊!"她的惨叫戛然而止,因为整个头颅已经变成了青铜雕像。
虚影满足地吸食完最后一丝雾气,飘回陈镇玉体内。他顿时感到一阵饱足,仿佛吃了顿大餐。与此同时,所有鄂伦春人额头的纹路都黯淡下来,阿吉更是直接瘫倒在地。
"阿吉!"巴特尔扶住老人。
"没事..."老萨满虚弱地摆手,"他控制住了...这才是真正的镇山人..."
陈镇玉看着恢复如常的右臂,心中五味杂陈。这种力量太过可怕,也太容易上瘾。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门"又开启了一丝,那个孩童睡得更加安稳了。
"现在你明白了。"阿吉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你母亲要偷走你,为什么你父亲宁愿死也要阻止轮回。"
夜幕降临,幸存的鄂伦春人点燃了篝火。陈镇玉坐在火边,摩挲着那串青铜铃铛。巴特尔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酒:
"明天我陪你去漠河。慕容家的小丫头不好对付。"
"慕容家不是敌人?"
"不是所有敌人都拿刀。"巴特尔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慕容家的女人。"
陈镇玉想起昆仑山上那个白衣女子,想起她冰晶长剑折射的冷光。如果真是她发现了林夏和孩子...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异动。陈镇玉掀开衣襟,发现青铜门纹身正在微微发光,门缝里隐约可见一只小手在拍打。更奇怪的是,他竟能感受到一种急切的情绪——不是来自孩童,而是来自更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着他。
"孩子..."他喃喃自语,"是孩子在叫我。"
巴特尔举杯的手停在半空:"你能感觉到?"
陈镇玉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阿吉说,我母亲偷走的不只是我...还有什么?"
老猎人望向篝火,眼中映跳动的火焰:"西王母最后的礼物——能彻底终结轮回的'钥匙'。那日苏把它藏在了昆仑山某个地方,只有真正的镇山人才能找到。"
陈镇玉握紧铃铛,感受着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脉动:一边是青铜门的力量,一边是源自血脉的呼唤。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都知道,这场延续三百年的宿命,终将在自己这一代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