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哀牢祭坛
哀牢山的雨下了三天三夜。陈镇玉站在竹楼窗前，望着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青石板路。陈星趴在他背上，小手玩着他衣领上挂着的青铜镜碎片，嘴里哼着那首古怪的歌谣。
"爹，"孩子突然开口，"镜子里有东西在动。"
陈镇玉取下碎片对着光线转动。在某个特定角度，他确实看到镜面泛起涟漪，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
"那是你祖母留下的讯息。"岩温阿叔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菌汤，"只有满月之夜，用苗疆秘法才能完全激活。"
陈星从父亲背上滑下来，小鼻子凑近菌汤嗅了嗅："有毒。"
岩温阿叔大笑："小崽子眼真毒！"他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往汤里滴了几滴透明液体，"现在能喝了。"
陈镇玉接过碗，发现汤底沉着几片青铜色的菌菇，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味。他右臂的纹路立刻有了反应，像久旱逢甘霖般舒展开来。
"这是..."
"长在青铜矿脉上的'地门菇'。"岩温阿叔压低声音，"能暂时增强你与体内'门'的沟通。"
喝下菌汤，陈镇玉眼前的世界骤然变了样——竹楼的每根柱子上都浮现出青铜色的纹路，与他自己臂上的如出一辙；窗外的雨幕中，隐约可见细密的青铜丝线在空气中飘荡；最惊人的是陈星，孩童周身笼罩着一层青铜色光晕，胸口位置有个小小的门形虚影。
"看到了吧？"岩温阿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父子俩，本就是'门'的一部分。"
眩晕感袭来。陈镇玉扶住窗框，感觉体内的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孩童抬起头，与他隔空对视：
"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景象突然切换。陈镇玉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青铜祭坛上，四周是九个燃烧的火盆。岩温阿叔、巴特尔、慕容雪、巴图鲁和另一个陌生老者围成一圈，正用五种不同的语言吟诵咒语。陈星站在祭坛中央，小小的身体漂浮在半空，胸口门形虚影越来越清晰。
"五脉合力，可开天门。"陌生老者——想必是第五位镇山人——手持青铜罗盘，盘针疯狂旋转，"时辰到了！"
岩温阿叔上前一步，将那块青铜镜碎片按在陈星额头上。孩童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胸口门影骤然扩大，变成一扇真实的微型青铜门！
"镇玉！"巴特尔大喊，"钥匙！"
陈镇玉福至心灵，扯下脖子上的玉佩——那日苏留给他的最后遗物——抛向青铜门。玉佩与门接触的瞬间，整座祭坛剧烈震动。门缝中渗出银光，在空中凝结成那日苏的虚影。
"母亲..."陈镇玉向前一步。
那日苏的虚影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双手捧心，然后指向东南方向。随着这个动作重复九次，虚影突然爆散成无数光点，组成一幅立体地图——昆仑山脉某处隐藏的洞穴，洞内有个旋转的青铜漩涡。
"西王母的祭坛..."慕容雪倒吸冷气，"传说中的'天门'！"
陈星突然从空中跌落。陈镇玉抢上前接住孩子，发现他额头滚烫，青铜色的眼瞳失去了焦距。"星儿！"
"他没事。"岩温阿叔检查后说，"只是消耗太大。真正有问题的是..."他指向那幅正在消散的地图，"749局肯定也监测到了这次能量波动。"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巴图鲁咒骂着抽出弯刀："蒙古的雄鹰从不躲藏！我去引开他们！"
"等等。"陌生老者——现在陈镇玉知道他是川西镇山人贡布——拦住巴图鲁，"让他们跟来。"
"什么？"
贡布露出神秘的微笑："昆仑山是咱们的地盘。让他们跟着，正好一网打尽。"
幻象如潮水退去。陈镇玉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站在竹楼窗前，手中的菌汤已经凉了。陈星坐在地上玩着几块彩色石子，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看到了？"岩温阿叔问。
陈镇玉点头："昆仑山，青铜漩涡。"
"那是西王母留下的最后禁制。"老苗人叹气，"三百年前，九大世家的先祖就是在那发现了青铜门的秘密。"
窗外雨势渐小。一个披蓑衣的苗家少年匆匆跑来，在岩温阿叔耳边低语几句。老人脸色骤变："准备转移！749局的人找到寨子了！"
陈镇玉抱起陈星，跟着岩温阿叔冲出竹楼。寨子里已经乱成一团，男女老少都在收拾细软。远处的山路上，隐约可见黑色越野车的灯光。
"走这边！"岩温阿叔带他们钻进一条隐蔽的山洞，"通往祭坛的密道。"
洞穴内部远比外表宽敞，四壁刻满古老的壁画。陈镇玉匆匆一瞥，认出上面描绘的正是五脉镇山人与青铜门斗争的场面。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后一幅：九个穿不同服饰的人围着一扇巨门，其中五人手持各种法器指向门缝，另外四人却在偷偷往门内输送什么东西。
"看明白了吧？"岩温阿叔冷笑，"当年就是南宫、慕容、龙虎山和茅山四家暗中作梗，才导致镇压不彻底。"
洞穴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有个青铜铸造的祭坛，样式与幻象中一模一样。九个火盆环绕四周，只是没有点燃。陈星突然在陈镇玉怀里挣扎起来：
"娘！我闻到娘的味道！"
石室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影。陈镇玉的心跳漏了一拍——是林夏！但又不完全是。她的左半身已经完全青铜化，右半边却还保留着人类特征，胸口处延伸出细密的青铜丝线，连接着祭坛底部。
"你们...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我等了好久..."
陈镇玉上前两步，又硬生生停住："你不是林夏。"
"是，也不是。"她——它——露出诡异的微笑，"林夏的意识还在，但更多的是'门'的力量。多亏了你儿子，我才能暂时保持人形。"
陈星挣脱父亲，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林夏"的腿："娘！"
"乖。林夏"抚摸孩子的头发，动作温柔却机械，"时间不多了。陈镇玉，749局的人已经前往昆仑。如果让他们先找到青铜漩涡..."
岩温阿叔突然跪倒在地，向着祭坛行了个大礼："请先祖显灵！"
祭坛上的青铜纹路次第亮起，最终汇聚成一幅微缩的昆仑地形图。图中某个点闪烁着红光，正是幻象里那个洞穴的位置。
"从这里到昆仑，至少三天路程。"岩温阿叔站起身，"749局有直升机，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有办法。林夏"的青铜左手突然插入祭坛，整个石室顿时地动山摇，"走'门'的路。"
祭坛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旋转的青铜漩涡。陈镇玉右臂的纹路疯狂闪烁，体内的"门"剧烈震动，锁链哗啦作响。
"这是..."
"五脉共同的秘密。林夏"的声音开始失真，"镇山人能在青铜门之间瞬移...代价是加速青铜化。"
岩温阿叔脸色大变："不行！这样你会..."
"我已经没救了。林夏"的身体正在加速金属化，"但你们还有机会。陈镇玉，记住——找到你母亲留下的禁制，然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青铜化已经蔓延到颈部，人类特征正在迅速消失。陈星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走！"最后的林夏尖叫道"趁我还能控制它！"
岩温阿叔拽起陈镇玉和陈星，纵身跳入青铜漩涡。下坠的过程中，陈镇玉最后看到的，是"林夏"完全青铜化的身躯与祭坛融为一体，以及从洞口冲进来的749局特工们惊骇的表情。
天旋地转。当陈镇玉再次站稳时，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眼前是巍峨的昆仑山脉，而他们正站在某个隐蔽的山洞口——正是幻象中那个位置！
"这是..."岩温阿叔拍打身上的冰碴，"直接传送到昆仑了？"
陈星突然指着天空："飞机！"
远处的云层中，三架直升机正朝这个方向飞来。更可怕的是，领航的直升机舱门外站着个人影，即使隔着这么远，陈镇玉也能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
陈月明。和他长的一样的人。三百年来第一个完整的"钥匙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