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沈青梨点了点头，泪水再也忍不住：“他叫魏缜，是魏国公府的四郎君，是陛下亲自追封的长宁侯，还是……”
“还是什么？”大娘追问着。
沈青梨的嘴唇动了动，那句“我孩子的父亲”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若是让阿衍知道自己不仅有显赫的家世，还有个半岁的孩子，以他此刻混沌的状态，怕是要吓得不轻。
“没什么。”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总之，他是京城里的贵人，也是在北戎战场上受了重伤。”
大娘手里的野菜“当啷”掉在地上，她张着嘴，半天合不拢：“魏国公府？长宁侯？”
这些名号她只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听过，那些金戈铁马的将军、锦衣玉食的勋贵，怎么会和自家那个闷头打猎的阿衍扯上关系？
“难怪……难怪我和老头子都说他这般气度，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儿郎。”
大娘喃喃自语，手指着阿衍平日里劈柴的石墩，“你看他劈柴的架势，抡斧头都比旁人稳当，我还当是天生力气大……”
她忽然拍着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天啊、天啊！这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保管惊得胡子都翘起来！”
说着转身就往柴房跑，“我得赶紧告诉他去，咱们救的竟是位侯爷！”
“大娘！”
沈青梨连忙起身拦住她，情急之下抓住了大娘的胳膊，“您先别告诉他！”
大娘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回头看她时，眼里满是不解：“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咋能瞒着？”
“他失忆了。”
沈青梨的声音带着急切的颤抖，“这大半年来，他只知道自己叫阿衍，是山里的猎户。若是突然告诉他这些，他定会受不了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着冷静，“他现在就像张白纸，猛地画上这么多复杂的事，没准会适得其反，刺激到他。”
大娘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激动渐渐褪去，换上了犹豫。
她摩挲着围裙上的补丁：“可……可总不能一直瞒着吧？”
“我知道。”
沈青梨松开手，“但得慢慢来。先让他适应几天，等他情绪稳些，我再一点点告诉他。您和大爷若是现在说了，他怕是要以为你们骗他，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轻响，阿衍背着弓箭回来了，腰间的兽皮袋鼓鼓囊囊的，想必是猎到了肥美的山鸡。
他看到门口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扬起手里的猎物，声音带着山野的粗粝：“娘，今天运气好，打了只锦鸡，给姑娘炖汤补身子。”
沈青梨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往大娘身后躲了躲。
大娘也连忙捡起地上的药杵，强装镇定地笑道：“好、好，快拿去处理了，我这就生火。”
阿衍的目光在沈青梨微红的眼角扫过，眉头微微蹙起，却没多问，转身进了灶房旁的杂物间。
听着里面传来拔毛的水声，沈青梨长长舒了口气。
大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声音：“姑娘说得是，是我急糊涂了。这事……就听你的。”
她往杂物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复杂——
那个日日帮她挑水劈柴的儿子，竟是金枝玉叶的侯爷，这世事真是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离奇。
沈青梨望着灶膛里渐渐平息的火苗，心里乱如麻。
她不知道这样的隐瞒是对是错，可看到魏缜，或者说阿衍那双干净得像山泉的眼睛，她突然之间，不太想让他记起过往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