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大哥魏旻因在战役里英勇破敌，屡获奇功，被陛下封为一品辅国大将军，手握三万兵马虎符。

而四弟魏缜为救二皇子，为国捐躯，被封长宁侯。近日与崔家娘子和离，家中也在魏家宗族里替他物色合适的嗣子，继承他这一脉。

至于魏奚，也不可避免成了京中贵女们议论的对象——

魏国公府二郎君，玉树临风，文采斐然，兄长与胞弟刚立大功，自家又与长公主府有婚约，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可只有魏奚自己知道，那道并不甘愿的婚约像根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四弟和崔玲珑这对怨侣的结局，他更知不能就这样认命，不然怕是到死都无法瞑目。

思绪正纷乱时，御书房门前传来太监细长的嗓音：“宣魏国公府二郎君进见。”

魏奚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杂的念头压下去，抬手理了理红色朝服的前襟。

推开沉重的朱漆门时，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晋安帝正临窗而立，明黄常服的下摆垂落在金砖上，身影在晨光里拉出一道威严的长影。

魏奚踩着自己的影子上前，在冰凉的金砖上跪下，额头抵着手背，将奏折高举过顶，脊梁挺得笔直如枪：“臣魏奚，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晋安帝转过身，看到魏奚跪在地上的模样，皱了皱眉。

他没说话，接过奏折的动作带着帝王特有的从容。

待展开奏折，目光扫过那一行行恳切的字迹——

“臣才疏学浅，性顽钝，恐难承郡主青睐”、“宝珠郡主金枝玉叶，当配贤能，臣不敢误其终身”、“愿陛下恩准，另择良婿，以全郡主之福”。

字字句句，都在将自己放得极低，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晋安帝将奏折“啪”地拍在案上，龙纹砚台被震得发响，墨汁在砚池里晃出细碎的涟漪。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魏奚，“这婚约乃是朕金口玉言御赐的，当日你父亲捧着庚帖谢恩时，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如今说要改就改，你把皇家的体面当什么了？”

魏奚的额头依旧抵着金砖，声音却稳如磐石：“臣不敢轻慢皇家体面，只是臣与郡主性情相悖，强凑一处，恐日后龃龉不断，反倒辱没了陛下的恩赐。”

“性情相悖？”

晋安帝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明黄的衣摆几乎扫过他的发顶，“朕看你是翅膀硬了！你兄长刚在北境立了大功，你就敢跑到朕面前来翻旧账？是不是觉得魏国公府如今势大，朕不敢治你的罪？”

魏奚眼中闪过一丝惊痛，随即又垂下眼帘，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恳切：“臣不敢！臣兄长浴血奋战，是为保大晋疆土；臣今日冒死进言，是不愿让一桩错配的婚约，污了皇家的清明。宝珠郡主何等尊贵，若嫁与一个心中无她之人，日夜相对，形同陌路，那才是真的折辱。”

他顿了顿，将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愿自请降职，只求陛下成全！”

御书房里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

晋安帝望着地上那抹倔强的绯红身影，忽然想起去年新科进士的烧尾宴，魏奚一袭红袍站在进士之中，眉目清俊，风姿卓然，眼神里满是少年人的赤诚。

那时谁能想到，这个温润的二郎君，会为了退婚，敢在他面前如此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