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晋安帝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容朕三思，你且回去候着。”
魏奚却不肯起身，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红色朝服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臣今日若得不到陛下应允，便长跪不起。”
御书房内一下陷入了僵局。
晋安帝看着这不知好歹的执拗小子，只觉得头疼，甩袖哼道：“既然你喜欢跪，那便跪着吧。”
皇帝的圣旨，哪里是随便就能改的？
若传言出去，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不知不觉，从白天到午后，又从午后到了傍晚。
暮色四合时分，惠妃带着亲手做的杏仁酪前来探望晋安帝。
刚到门口就被太监拦住，听闻魏奚在里面长跪，她略一思忖，便捧着食盒走了进去。
“陛下忙了一整日定然辛苦了，不如尝尝臣妾亲手做的点心？”
惠妃将玉碗放在案上，香气瞬间漫开，“这杏仁酪加了蜂蜜，润肺安神。”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地上的魏奚，语气自然地转向晋安帝，“魏翰林是哪里惹陛下不快了？瞧这可怜见的，一张脸都憔悴了。”
晋安帝舀了一勺杏仁酪，没接话。
惠妃慢悠悠地擦拭着玉碗边缘，声音轻柔却清晰：“说起来，前几日去魏国公府吊唁，听闻长宁侯与崔家姑娘和离了。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年纪轻轻守寡，多亏魏家体谅，才得以重获自由。”
她抬眼看向晋安帝，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婚姻大事，终究要两情相悦才好。若真是彼此厌弃，将来怕是……”
“你想说什么？”晋安帝放下玉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臣妾不敢妄议朝政。”
惠妃屈膝行礼，“只是可怜宝珠郡主，金枝玉叶，若真嫁了个不贴心的，岂不是误了终身？魏四郎君与崔姑娘的事，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晋安帝沉默了。
崔家与魏家四郎的婚事，他也有所耳闻。听说魏国公夫人如今日日以泪洗面，十分后悔定下这桩婚事，平白误了一对儿女的终身。
若是魏奚和宝珠他日也成了这样一对怨侣……
一个是年轻有为的臣子，一个是嫡亲的外甥女，于情于理，晋安帝也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好好的。
沉默良久，晋安帝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回去吧。”
惠妃觑着晋安帝的神色，心里也有了计较。
“是，臣妾先告退。”
惠妃福身告退，路过魏奚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二郎君且安心，陛下心里有数。”
魏奚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又低下头，继续长跪。
***
三日后，晋安帝召来长公主。
暖阁里的龙涎香清雅沉稳，长公主捧着茶盏，看着兄长鬓边新增的白发，开门见山：“陛下召臣妹来，是为魏奚与宝珠的婚事吧？”
晋安帝不置可否：“你怎么看？”
“魏奚这孩子，外表斯文温雅，内里其实也是个倔脾气，认死理。”
长公主放下茶盏，指尖划过描金的杯沿，“他既说了配不上宝珠，便是心里真的不情愿。强逼着成婚，将来宝珠怕是要受委屈。”
晋安帝挑眉：“你舍得？”
长公主一向最疼宝珠，视若己出。
“舍不得也得舍得。”
长公主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精明，“毕竟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自然以儿女的幸福为第一。”
且此次平叛北戎之战，二皇子与魏家兄弟立下大功，军中威望日盛。魏旻手握兵权，魏奚在文臣中也颇有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