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二皇子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他死了，阿梨反倒解脱了。”
最后那句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沈青梨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手背被雕花硌得生疼。
原来他知道，知道她的挣扎，知道她的怨怼……
可他怎么能这样？
用自己的命换二皇子的平安，还替她做了“解脱”的决定。
“解脱……”
沈青梨喃喃自语，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是啊，解脱。
又如何不是解脱呢。
眼前忽然闪过俩人相识以来的种种，想到初入国公府里，他骤然拽着她躲在院落后，压着她求她帮忙纾解。
想到她被罚跪祠堂时，是他半夜给她送来吃食。还有他下江南时给她带回来的簪子，给她置办的丰厚嫁妆和凤冠霞帔……
或许，那时他是真的想要娶她。
只可惜，那时彼此的身份悬殊如云泥，只能用那种错误的发誓……
回忆如走马灯般，一桩桩、一件件……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情愫，此刻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二皇子看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阿梨，逝者已矣，你……你往前看。”
沈青梨：“……”
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柔弱无依的孤女了，如今她非但做了母亲，还是公主。
深深吸了口气，沈青梨颔首：“皇兄，我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二皇子：“你能平安归来，我大晋能大获全胜，都是值得高兴之事。”
二皇子知道妹妹坚强的外表之下的脆弱，却也没再多说，只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回宴上去吧。”
沈青梨摇了摇头，轻笑：“你先回吧，我想再看看月亮。”
二皇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他转身进了殿内。沈青梨缓步走到廊柱旁，夜风卷起她绯色宫装的裙摆，远处的丝竹声隐约传来，衬得回廊愈发寂静。
她靠着朱色柱子，望着天边残缺的月亮。
明明三月微风柔和，不急不躁，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魏缜只有怨，此刻才明白，那些怨里，早已缠上了剪不断的牵挂。
杏花的香气混着夜露的潮气漫过来，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公主。”
身后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沈青梨怔了怔，缓缓回头。
只见月光下，一袭玄色锦袍的魏旻大步走来。
比起宴上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大郎君。”
沈青梨连忙敛了神色，站直了身子。
魏旻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宫墙下的阴影里，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阿缜的事，二皇子都跟你说了？”
沈青梨没应声，算是默认。
“临上战场时，阿缜给了我这个，说是他若回不来，便将这个转交给你。”
魏旻从袖中取出个香囊，递到她面前。
那香囊是靛蓝色的，上面绣着简单的松柏纹样，边角沾着暗红的血渍，针脚却比寻常的绣活粗糙许多。
沈青梨的指尖刚碰到那枚香囊，就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魏旻却执意将香囊塞进她掌心，那布面粗糙，带着洗不掉的血腥气，里面似乎裹着硬物，硌得她掌心生疼。
“这是他在北境时绣的。”
魏旻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夜里守营的时候，就着篝火一针一线缝的，说是……等凯旋了，给你赔罪。”
沈青梨捏紧香囊，指腹摩挲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
她能想象出魏缜笨拙地穿针引线的模样，那个连弓箭都能玩转的人，却被小小的绣花针难住，定会气得皱眉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