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回家

吴二叔眼睛一横,装出生气的样子。

“我怕没等到,你又跑了。”

先前,吴二叔多次跑到香颂面包房找她,但她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总是用各种借口避开他。

“抱歉,之前是我不懂事。”

“别瞎说。”二叔看起来更凶了,“如果你都算不懂事,那么我敢说,世上就没几个懂事的人。”

说到这里,他瞪了她一眼。

“小安凤,这都多少年了,你能不能改一改不管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坏毛病?”

“抱歉——”

“停。”吴二叔生气地打断他,“合着我一个老人家对你苦口婆心半天,全成了对牛弹琴是吗?”

“没。”

“那就好好说话!说些我爱听的!”

安静想了想,吐出一句:“多年不见,您老威风不减当年。”

“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说笑笑着走进了电梯。

到了电梯,吴二叔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又皱起眉毛。

“都说了,不许带东西,你是一句不听的。”

“那也不能空手来。”

“怎么不能?你见过谁家孩子回家拎东西的?”

家吗?

她和吴家人不熟。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上一世的他们完全是陌生人,尽管他们一同住在溪水村,但吴家人对于她来说,是冷眼的看客。

他们永远冷眼旁观着安家发生的一切,然后用事不关己的淡漠口吻,和村里人聊起安家的笑话。

她不喜欢,甚至讨厌吴家人。

这一世,她虽然和吴家挺熟的,可这种熟络是建立在相互利用之上,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在她心里带着一些商人市侩的吴二叔,却对落魄到极点的她说,欢迎回家。

安静的眼眶,瞬间红透了。

“欸——你别哭啊!”吴二叔慌张地叫起来,“是二叔不对,二叔不该嫌你带东西,你带得好。”

“噗呲——”

安静又笑了。

“二叔,谢谢你。”

“谢我骂你?”

“不是啦。”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这一场重生不是一无可取,至少,我遇见过你,你们这些可爱可亲的人。

“那是什么?”

“没什么。”

“你这孩子……”

吴二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电梯在他的叹息中,停在了顶楼。

二叔推开家门,一边从柜子里摸出一双新拖鞋,一边像是嘱咐自家孩子般,亲切地嘱咐她:

“厕所在最里面,你先去洗洗手,然后来吃饭。”

“好。”

吴家的房子是大平层,面积和她住过的水墨江南差不多大,房子是欧式装修,看起来十分气派。

她穿过宽敞的走道,在厕所里洗了个手。

出来时,客厅的电视打开了,一个男歌手在里面唱着喜庆的歌,餐厅的桌上铺满热气腾腾的菜。

二叔立在桌边,超她笑盈盈地招手。

“过来坐。”

“恩。”

安静刚刚坐下,二叔拿起手边的酒。

“喝吗?”

“不喝。”

“那我喝了?”

“我给您倒吧。”

安静到了小半杯,吴二叔一看,急得哇哇大叫:“小安凤,哪有人倒酒不倒满的?倒满!倒满!”

“不行,狗子说了,您血压高,不能多喝。”

“你听他的?”

“我听医生的。”

安静塞上瓶盖,把酒放上一边的柜子。

“还以为臭小子不在,我能多喝两口,结果,还是不行。”吴二叔端起杯子,伤感地抿了一口。

“香。”

他砸吧着嘴巴,往安静碗里夹了一块全瘦的红烧肉。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什么都烧了一点,二叔的厨艺一般,你只管挑喜欢吃的,好吃的吃。”

“好。”

她低头,咬了一口红烧肉。

酱汁甜润、瘦肉香糯。

“好吃,比京北五星级大厨烧得还好吃。”

“好吃就行。”

二叔拿起筷子,高高兴兴地往她碗里又夹了许多菜。

“够了,够了。”

“哪里够?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以后没事,就到家里吃饭,想吃什么尽管说,二叔烧给你吃。”

安静听得眼睛又发酸。

她连忙低下头,又咬了一口肉。

就在这时,吴二叔递过来一个红封。

“喏,这个给你。

我问了狗子,他说你没结婚,既然还没有结婚,就是小孩子,是小孩子,过年就必须拿个红包。”

大人给小孩红包是临安的传统,但她小时候很少拿到红包。

安家人嫌弃她是个女孩子,除了爷爷在世时,给过她几个红包,其余的长辈,都不会给她红包。

张家她很少去,没机会拿红包。

她妈倒是在她小的时候,给过她红包,但从十岁起,她知道她能挣钱后,就再也没给她过红包。

没想到年近三十的她,竟然拿了一个红包。

“二叔,我不能要。”

“怎么,嫌少?”

这么厚的红封,里面的钱怎么可能少?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收下!

今天是元宵,还在过年,你是小辈,我是长辈,长辈给小辈红包,天经地义。

你要是不收,我要生气了。”

“……好,我收。”

安静拿起红包,揣进了口袋。

“谢谢二叔。”

“这还差不多。”

吴二叔露出笑脸。

“吃饭。”

“嗯。”

吃饭的间隙,二叔不断给她夹菜,她不想二叔扫兴,拼了命地吃,等回过神时,她快要撑死了。

“二叔,别夹了,我吃不下了。”

“你才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

“真——嗝……”

安静打了一串饱嗝。

“还真是饱了。”

二叔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

“小安凤,你今天能不能给叔一句准话?”

“什么?”

“你这些年在京北,是不是过得不好?”

来之前,安静是打定主意不提过去得,可吴二叔说她今天是回家,他把她当亲人,她怎么撒谎?

“恩。

因为一些事,我被京大开除了,为了讨生活,我要过饭、扫过街、洗过碗,在酒店当过服务员。”

“怎么会?”

“没文凭嘛,只能干这些。”

“我知道没文凭只能干这些,但是你怎么会没文凭得呢?你不是京大的才女?后来去了国外吗?”

“谁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