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收服秦赫(上)

崔令窈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轻柔却异常坚定的手势,打断了秦赫仍在继续的抱怨和谋划。

秦赫一怔,下意识地停住话头,疑惑地看向她。

只见那只素白的手轻轻摘下了宽大的兜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

月光透过破窗,恰好照亮她毫无表情的容颜。

“秦将军,你可知,你今夜这番肺腑之言,若传入陛下耳中,该当何罪?”

这张脸……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画像?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秦赫的心脏。

秦赫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极致惊骇骤然收缩。

他猛地后退一步,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你到底是……”

“我是谁?我乃陛下亲封温元县主,崔令窈,亦是已故西麓军主帅崔玿之女。秦将军,你的主子没跟你提过我吗?”

崔玿之名,如同重锤狠狠击在秦赫心头。

居然是崔玿的女儿?!

他脸色灰败,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谢翟安自然提过,不过,秦赫从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女子,且又在远离西麓郡的神都,便是她有些心机手段,又能如何?

终究与这刀兵肃杀的西麓郡,与他秦赫的荣辱前程毫无干系。

他从未,也根本不屑将这样一个女子放在眼里。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他从未正视过的女子,竟会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西麓郡边陲之地,出现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命门!

她怎么来的?

又是何时来的?

她来做什么?!

无数惊骇的疑问瞬间塞满了他的脑海,几乎要炸裂开来。

“秦赫,你辜负圣恩,勾结逆党,证据确凿,依律当夷三族。”

崔令窈平静地说出夷人三族这种诛心的话,好似只是一句随口闲谈一般。

但秦赫却是神色凛然。

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女子绝不是虚张声势。

看来,这位温元县主在神都的地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你此刻在想什么?杀我灭口?

且不说你能否得手,即便你成功了,我若死在此地,你以为谢翟安会保你?还是会将你碎尸万段,以求撇清关系?你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崔令窈不紧不慢道。

秦赫身体剧震。谢翟安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只是,这几句威胁,却不足以让他崩盘,能参与谋逆之事,他自然早已权衡过最坏的结果。

最初的惊骇过后,一种狗急跳墙般的凶狠逐渐取代了恐惧,在他眼中凝聚。

他牙关紧咬,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县主好手段!秦某认栽!可县主以为,仅凭您空口白牙几句话,便能轻易定我的罪,扳倒谢将军了吗?

凡事,都要讲真凭实据!否则,便是县主您深得陛下偏爱,如此行事,只怕也会寒了边关数十万将士的心!

先是谢将军被无故召回,接着又是我秦某……

怎么每一任的西麓军统帅,都要被安上这等莫须有的谋逆罪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传到军中,陛下就不怕引起滔天巨变吗?!”

秦赫反应极快,言辞犀利,甚至隐隐将边关稳定的大义压了下来,反手威胁起了崔令窈。他在赌,赌对方没有铁证,赌对方不敢承担动摇军心的后果。

他倒并非对谢翟安多么忠心不二。

只是,要他背叛,总得给出些筹码不是。

崔令窈静静听完他的垂死挣扎,眼底的讥诮之意更浓了。

“秦将军,看来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形势。”

崔令窈向前一步,虽身形远不及秦赫魁梧,气势却彻底压倒了对方。

“你还想着和陛下谈条件,还想着保全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和满门荣华,甚至,还想保全你的西麓军主帅地位。可你想过没有,我既然能拿着这块玉牌来见你,那便说明,谢翟安已经彻底扛不住了。”

要么,是谢翟安身边出了级别极高的叛徒,能接触到这等核心信物。

要么,是谢翟安本人已经失势甚至被控制,连最贴身的东西都保不住了!

这话,让秦赫的神色出现了明显的松动。

他刚刚之所以如此迅速信了面前的人乃是自己人,便是因为这枚玉牌。

这是谢翟安的贴身玉牌。

在他看来,这是绝对的信物。

如今,这玉牌却出现在了代表皇帝意志的温元县主手上。

无论原因是哪一种,都足以说明此时的谢翟安绝对已身陷囹圄,自身难保!

关键是,谢将军此时抵达神都才多久?

算上西麓郡距离神都遥远的路途,这玉牌若真是从神都传来,时间上几乎不可能!

秦赫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更大胆更可怕的推测。

这东西,极大概率是谢将军在奉命返回神都的路上,甚至可能在离开西麓郡之前,就已经被人设计取走了!

谢翟安有多警觉,多谨慎,他秦赫是有所知晓的。

这等贴身之物都能在谢翟安毫无察觉,或者察觉了却无力挽回的情况下被取走,并且这段时间从神都发回西麓郡的密报竟然全都显示一切正常……

这只能证明,要么谢翟安从头至尾都没发现玉牌失窃,要么就是所有密报的通路,都早已被陛下的人彻底控制篡改了!

所以,一切才都看起来风平浪静,安好无恙。

而后一种,无疑更加可怕。

“看来秦将军想通了?没有些把握,陛下如何放心我一个弱女子孤身来到西麓郡。而我,又是如何一入西麓郡,便直接约见将军您,更是直接道出了将军的真实身份?

这自然是因为,已经有人将你们之间的一切勾结,一切谋划,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了。”

她没有明说,这个“有人”,究竟是指谢翟安顶不住压力亲口招供,还是谢翟安身边那个级别高到可怕的“叛徒”主动投诚。

但这一连串组合在一起的信息,已经足够有分量,足够摧毁秦赫最后的心理防线。

是了!

温元县主为何会来了西麓郡便直接指名道姓要见自己?

若说因为自己明面上是陛下委任的将领,前来巡查安抚还算说得过去,可她又为何一上来就直接点明了自己是谢翟安的人,甚至连谢翟安与杭宣谨那隐秘至极的结盟之事都了如指掌?

她所掌握的信息深度和精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探子所能探听的极限。

再厉害的探子,也不可能对这等双方都列为绝密中的绝密之事知之甚详。

除非……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难道,杭宣谨已经在你手上了?”

那可万万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