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请太子入瓮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是潜伏,是观察。”王正北道,“像狼一样,耐心等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将军放心!”为首的校尉抱拳。

“去吧。”

一行人化整为零,很快便消失在通往京畿方向的官道尽头。

王正北站在高处,遥望太子营帐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仿佛一个巨大的陷阱。

而他,已经撒下了最香甜的诱饵。

……

子夜,废弃的驿站。

“头儿,没人!”

一名“夜鸦”从倒塌的后院翻进来,对为首的黑衣人摇了摇头。

驿站里死寂一片,月光从破洞的屋顶照下来,映出地上厚厚的灰尘。

但为首的黑衣人却蹲下身,捻起一点地上的泥土。

“不对,有痕迹。”

他指着一处地面,“这里的灰尘有拖拽的印子,很新。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张翻倒的桌子下,压着半只踩碎的水杯,水渍还未完全干透,墙角的蜘蛛网上,还挂着一小片被撕裂的蓝色布料。

“这里不久前肯定有人,而且发生过打斗!”一名夜鸦低声判断。

为首的黑衣人站起身,环视一圈,冷声道:“我们来晚了。王正北把人转移了。撤!”

消息传回太子营帐,李玄并没有发怒。

他听完汇报,反而笑了起来。

“跑了?还留下了打斗痕迹?”

他在帐中来回踱步,脸上的兴奋之色愈发浓郁,“这说明什么?说明王正北那个老狐狸发现我们的人过去了!说明江寒的情报,是真的!”

一个错误的情报再加上一个错误的推断,在他心中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张谦在一旁附和:“殿下英明!王正北定是做贼心虚,提前把人转移了。这更说明,那人证对他,对崔家,至关重要!”

“对!”

李玄一拍手掌,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这个江寒,是个人才!一个被王正北抛弃的天才!”

他看向张谦,下达了新的命令。

“去,告诉江寒,本宫对他很满意。让他不要灰心丧气,继续给本宫盯着王正北,想办法查出那个关键人证的新下落!”

李玄的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他想要前程,本宫给他!他想要富贵,本宫也给他!只要他能把王正北的这颗心,给本宫掏出来!”

棋盘已经布下,太子以为自己是执棋人。

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是别人棋盘上,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朔风如刀,割裂长空。

北狄草原的尽头,黑色的地平线上,乌塔木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他胯下的战马焦躁地刨着冻土,喷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

他高举的弯刀,在惨白的月光下反射出嗜血的寒芒。

“儿郎们!”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滚出的闷雷,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前面,就是大乾的北固关!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们乌塔家的勇士,都死在了那座该死的关隘后面!”

“今日,我们要用大乾人的血,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那不是战意,而是浸入骨髓的仇恨。

“吼!”

七千狼骑,七千头战马,同时发出震天的咆哮,他们捶打着胸甲,声浪汇聚成一股,仿佛要将天空都撕开一个口子。

乌塔木猛地将弯刀向前一指。

“出发!屠光他们!让北固关变成一座孤岛!”

没有多余的废话,命令就是一切。

“驾!”

七千骑兵瞬间化作一股黑色的洪流,无声地涌向南方。

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嗒嗒”声,汇成一片死亡的鼓点,他们伏低身体,与战马融为一体,像一群贴地疾行的鬼魅。

寒风中,只有他们背上斜插的狼头战旗在猎猎作响。

乌塔木冲在最前,北固关的轮廓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他仿佛能看到,王正北那张可憎的脸,就站在城墙之上。

他不知道京畿的暗流涌动,不知道太子和王正北的棋局。

他只知道,复仇。

他的复仇,恰好成了别人棋盘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

与北狄草原的酷寒和肃杀截然不同,千里之外的小宛国,温暖如春。

国都之内,黄金铸就的穹顶在月下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美酒的芬芳。

国师殿深处,灯火通明。

一个身穿月白色丝绸长袍的男人,正跪坐在一副巨大的沙盘前。

他面容俊秀,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他就是小宛国师,耶律齐。

沙盘上,大乾的疆域被精细地还原出来,北固关的位置,被插上了一枚黑色的狼头小旗。

一名侍者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躬身道:“国师,乌塔木已经率领七千狼骑出发了。”

“嗯。”

耶律齐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代表小宛国军队的金色狮子旗,轻轻放在沙盘的西侧边境。

“愚蠢的狼,终究只是狼。”他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仇恨会赐予他力量,也会蒙蔽他的双眼,让他成为最好用的前锋。”

侍者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耶律齐抬起眼看向他:“‘裂城’准备得如何了?”

侍者立刻回答:“回禀国师,三架‘裂城巨弩’和二十具‘神火飞鸦’已全部检修完毕,随时可以随大军出征。工匠们说,大乾人那些脆弱的城墙,在‘裂城’面前,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很好。”

耶律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

大乾的月亮,和小宛国的月亮,并无不同。

但月亮下的人心,却千差万别。

“大乾那位太子殿下,真是个有趣的人。”

耶律齐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为了对付一个王正北,居然不惜引北狄入关。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他放进来的,不止有狼,还有……狮子。”

侍者心中一凛。

国师的消息,总是如此灵通,大乾太子的秘密谋划,仿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

“那个叫江寒的年轻人,查得怎么样了?”耶律齐忽然问道。

“查到一些。”

侍者连忙汇报,“此人出身寒微,在北固关屡立战功,却被王正北压制,似乎……心怀怨愤。他向太子献策,确实有迹可循。”

“心怀怨愤?”耶律齐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冷意,“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怨愤’这种东西。它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沙盘。

“给大乾京城里的‘朋友’传信。”

“就说,北狄已动。我小宛国三十万大军,不日也将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