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簪
谢白宣察觉到旁边的视线,眼眸微垂,等了一会儿,发觉俞鹤渊依旧在看他,也无法再继续装作无事发生,只能转头去看,却蓦然撞入了俞鹤渊的眼眸中,他瞬间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衬托的缘故,俞鹤渊那双原本沉静无波的眼睛,如今却显得深邃而幽深。
好似藏着某种情绪,某种谢白宣怀疑却不敢相信的情绪。
“等等,师兄你没用留影石???”
底下赵子扬震惊的声音传来,这才打破了两人之间流转的暧昧气氛,俞鹤渊率先回过神来,转头去看烟火。
谢白宣眨了眨眼睛,看着沐浴在烟火光亮下的俞鹤渊,以及对方看似冷静的神态和攥紧的手,蓦然轻笑了一声。
不管俞鹤渊如今到底是什么想法,刚刚对方的那个眼神都取悦到了他,回味着俞鹤渊那双褪去以往的冷漠,反而翻涌着强烈情绪的眼眸,谢白宣明显听到了从自己胸腔中传来的,比以往都剧烈的跳动声。
然而这个时候他并未深想这心跳声意味着什么,只是跟着自己的情绪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他第一次主动卸下了面对大师兄时,披上的那层乖巧外壳,故意向俞鹤渊方向移动了几分,和俞鹤渊膝盖相碰,手臂相接,他身上的淡花熏香和从俞鹤渊身上传来的冷墨香相互纠缠在一起。
谢白宣一边留意着俞鹤渊有些紧绷的身体,一边伸出手,探向俞鹤渊的膝盖,食指灵巧地掰开俞鹤渊的手,在他的手心继续写字:
【大师兄,要用留影石吗?】
俞鹤渊不由得转头看向谢白宣,对上了谢白宣的眼眸,此时,一道烟花升空绽放,他清晰地看到了谢白宣眼底的戏谑和狡黠。
对方勾着唇,眼眸中原本的清澈和茫然褪去,却显得这双桃花眼更加熠熠生辉,眼角的泪痣更衬得他明艳非常。
俞鹤渊顿了顿,即使有理性控制,一时竟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这幅样子的谢白宣比之前乖巧的他和纯粹的他都更让自己心动。
谢白宣见俞鹤渊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心中更加愉悦,他故意用嘴型问道:“大师兄怎么不回答?”
如此近的距离,谢白宣的唇似乎都显得更加红润了,在他口型一张一合之间,隐约还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舌尖。
俞鹤渊不由得喉咙微动。
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燃尽了它的生命,带着火光的尾巴落了下来,天空随之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不知是不是黑暗催化了情绪,两人竟然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目光交汇中,两人的气息交缠,胸腔中的跳动声似乎都逐渐同步了。
停顿了一会儿,谢白宣再次伸出了手,又在俞鹤渊的手上划了几笔。
手心的痒意险些让俞鹤渊不受控制地收拢手掌,将那只作怪的指尖包裹住。
“啊?这就没有了。”赵子扬的声音再次传来。
“走吧,回去晚了师尊定要怪罪的。”另一道声音响起,随后底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众人相互交谈着离开了这个塔楼。
俞鹤渊蓦然回神,意识到他刚刚的失态,不由得站起身来,看着前方的黑暗,故作冷静道:“师弟,我们也该回去了。”
然而不等他动作,他的手便被人握住了。
“大师兄,等等!”谢白宣好似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说道:“赵师弟他们刚下去,我们现在走,只会迎面撞上。”
说着,还向下拽了拽俞鹤渊。
感知到手上的温度,俞鹤渊顿了顿,最终还是顺着谢白宣的力道坐了下来。
谢白宣看着全身紧绷,故意不看向自己这边的俞鹤渊,撑着头暗暗笑了笑,大师兄这副表面强自镇定的样子,真的很想让人继续捣乱。
于是他便假装不经意地勾了勾俞鹤渊的指腹。
“师弟,莫要闹了。”俞鹤渊躲开谢白宣的手指。刚刚是师弟不方便说话,他只能纵容,现在人都走了,师弟竟还是如此。
谢白宣擡头看向俞鹤渊,满眼无辜:“可是赵师弟他们还没走远,修仙之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万一他们折返听到了……”
俞鹤渊这下看出了藏在谢白宣眼底的狡黠,哪里还猜不出谢白宣是故意的,虽然不解师弟为何突然变了性子一般,但他下意识不去深究,只默默地将手从膝盖上收回来,交叉着放在腿上。
如果俞鹤渊真的是被扰烦了,大可一走了之,偏偏他一边告诫自己,一边却又妥协般地坐在原地不动,谢白宣眼中浮现出更深的笑意,这幅样子的大师兄,真的很难让人忍得住。
不过谢白宣今晚也闹够了,于是便装作听话地收回手,肩膀靠着俞鹤渊的,乖乖坐着。
见谢白宣安静下来,俞鹤渊也便没去管两人现在过于亲近的姿势,任由谢白宣靠着,一起吹着夜风。两人又在塔楼上坐了一会儿,等到情绪平复,河岸边的凡人逐渐离去,这才飞身下去。
“多谢大师兄。”稳稳地落到地上后,谢白宣仰头冲着俞鹤渊笑道。
“嗯。”俞鹤渊放开揽着谢白宣的腰,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后,摩挲了两下指尖,他的指尖上似乎还留存着谢白宣身上的温度。
刚刚师弟没站稳,他下意识扶了一下。
虽然表面上一副担心师弟摔下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只是揽住了就不想松开而已。
然而心中这么想着,面上俞鹤渊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他辨别了一下方位,对谢白宣平静地开口道:“师弟,这边。”
说完便神情自若地率先向宗门方向走去。
小摊上的灯光照亮了俞鹤渊的耳垂,谢白宣看向熟悉的那抹红,笑了笑,跟了上去:“是。”
人群比他们来时少了许多,两人自然没有牵手的理由,便一前一后地独自赶路。
突然,俞鹤渊停住了脚步,他的注意力被一旁的小摊吸引了。
那个摊位上的小贩正在将未卖出去的首饰装起来,放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玉簪,簪子用的玉稀松平常,但是簪尾雕刻的花纹却很眼熟,和他之前在拍卖会上冲动拍下的那个玉簪法器十分相近。
俞鹤渊不由得上前打量这个簪子。
之前他在师弟面前谎称自己没有去过拍卖会,故而至今都无法找到正当的由头将那个法器送出去。
思及此,俞鹤渊制止了小贩的行为:“这个我要了。”
“大师兄?”谢白宣有些惊讶地看着俞鹤渊停在一个摊前,拿起了一个做工并不算精细的簪子,付了钱。
正在他疑惑俞鹤渊要做什么的时候,面前便多了那个他刚刚嫌弃过的玉簪。
“送给师弟。”俞鹤渊未作犹豫。
俞鹤渊的视线扫过了及冠后,谢白宣一直带着的玉冠,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这枚簪子有些过于粗糙,似乎并不配师弟,然而就在他想要收回手的时候,簪子的另一头却被谢白宣牢牢握住了。
“谢大师兄,这个很好看。”谢白宣擡眼笑着。
俞鹤渊看着谢白宣不似作伪的愉悦,手指微动,缓缓放开了簪子的另一边:“师弟喜欢就好。”
“很喜欢。”谢白宣摩挲了两下簪子,想了想,擡手抚上发顶的玉冠。
俞鹤渊看着师弟纤细白皙的手摩挲着玉簪,却觉得好似那双手在轻抚在自己心头一般,心跳陡然加快。而后,他便又见师弟毫不嫌弃般,将自己原本戴的精致好看的玉冠拆了下来,换上了这枚簪子。
“大师兄,如何?”谢白宣转头望向俞鹤渊,笑着问道。
俞鹤渊喉咙滚了滚,不由道:“很好看。”却不知道是在夸这个簪子还是在说面前的人。
“唔,我看不到,大师兄,这个簪子是不是有些歪了?”谢白宣擡手摸了摸发顶,问身边的俞鹤渊,动作间,有些没有固定好的碎发垂落。
俞鹤渊停顿了片刻,并未搭话,而是像被什么蛊惑一般,上前两步,伸出手,帮谢白宣将散落的头发收拢起来,用簪子固定好,因为有些不熟练,试了两次才最终成功。
而谢白宣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乖巧地等他梳理好。
收回手后,俞鹤渊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尖。即使在前世,有时早晨两人从同一张床上醒来,一同洗漱,他也从来没能像现在这样,帮谢白宣整理发饰。
原来师弟的头发如此柔软顺滑。
他看着人群中,安静且自在地站在自己身侧的谢白宣,心中微有苦涩之意,如果没有师弟心中那个人,他们这一世说不定真的能两心相知,琴瑟和鸣。
到时候,每天清晨起来,他也能替师弟整理衣襟,梳头缠发。
“大师兄?”谢白宣的声音拉回了俞鹤渊的思绪。
“走吧。”他压下心中的种种想法,掩去眸中的钝痛,和谢白宣并排往丹云宗慢慢走去。
无论如何,现在师弟在他身边,会亲昵地唤他大师兄,那他便有机会让师弟忘记心中的那位友人,俞鹤渊如是想道。
某大师兄洗脑的第二天:没事,还是有机会让师弟忘记心中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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