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水火相融
云巅书院的告示栏前人头攒动。岑墨站在人群外围，远远望见新贴出的羊皮纸上写着"仙魔联合法术竞赛"几个烫金大字。
"听说这次竞赛的奖品是'阴阳合和丹'！"一个仙界学子兴奋地说道，"能同时提升仙魔修为的稀世珍宝！"
"切，对我们有什么用？"他身旁的魔族同伴嗤之以鼻，"还不如直接给灵石实在..."
岑墨悄悄退出了人群。自从那晚焚心劫发作后，赤璃虽然恢复了日常上课，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两人明明同住一个院子，却像隔着楚河汉界，连眼神交流都少得可怜。
"岑墨仙君。"洛凝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院长请你去一趟议事堂。"
清虚子找他？岑墨心头微动。这位书院院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召见必有要事。
议事堂位于书院最高处，推开雕花木门，岑墨惊讶地发现除了清虚子外，颜如玉和几位师长都在。更让他意外的是，赤璃也在场，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衣角，看到他进来时明显僵了一下。
"来了。"清虚子捋着雪白的长须，笑眯眯地说，"坐。"
岑墨选了离赤璃最远的位置坐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连颜如玉都忍不住皱眉。
"叫你们来，是为了法术竞赛的事。"清虚子开门见山，"这次竞赛不同以往，要求两人一组，仙魔搭配。"
岑墨心头一跳。果然，清虚子下一句就是："经过师长们商议，决定由你们二位代表书院参赛。"
"什么？"赤璃猛地抬头，"我和他？"
"有问题？"颜如玉冷冷地问。
赤璃张了张嘴，似乎想抗议，最终却只是闷闷地说了句："没有。"
岑墨同样满腹疑问，但在师长面前不便多言。清虚子似乎很满意他们的"顺从"，笑呵呵地递过两卷玉简："这是竞赛细则。三日后初赛，好好准备。"
离开议事堂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谁都没有开口。赤璃的脚步越来越快，似乎急于甩掉岑墨。转过一个拐角时，岑墨终于忍不住叫住他："赤璃。"
红发魔君的背影明显僵住了，但没有回头。
"竞赛的事..."岑墨斟酌着词句，"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院长..."
"用不着。"赤璃生硬地打断他，"既然是书院安排，我照做就是。"说完便大步离去，红发在阳光下如火焰般跳动，灼伤了岑墨的眼睛。
回到听松苑，岑墨发现院中石桌上放着一卷玉简——是赤璃落下的竞赛细则。他犹豫片刻，还是拿着玉简敲响了西厢房的门："你的东西..."
门猛地打开，赤璃一把抢过玉简："谢谢。"随即就要关门。
"等等。"岑墨抵住门板，"我们需要谈谈竞赛的事。"
赤璃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侧身让岑墨进了屋。西厢房比想象中整洁，只是桌上堆满了各种丹药瓶，床上还摊着几本翻开的魔界典籍。
"我研究过了。"赤璃指着玉简上的一行字，"竞赛分三轮：理论、创新和实战。理论你负责，创新和实战我来。"
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岑墨心里发堵。从前赤璃总是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讨论各种计划，现在却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划分责任。
"创新环节需要两人配合。"岑墨指出，"我们需要提前练习。"
赤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便吧，你说怎么练就怎么练。"
这种态度根本没法沟通。岑墨深吸一口气，决定直击要害："你打算这样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躲！"赤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你都要成亲了，我..."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岑墨逼近一步，"连朋友都不做了？"
赤璃被逼到墙角，红发下的耳尖微微发红："做朋友？看着你和洛凝雪卿卿我我？我还没那么大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岑墨心中的某个锁。原来赤璃不是在疏远他，而是在...吃醋？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突然加速。
"我和洛凝雪的婚事..."岑墨刚要解释，院门突然被推开。
"赤璃哥哥！"瑾清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到岑墨时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赤璃如蒙大赦，立刻从岑墨的阴影中溜出来："清烟！有事吗？"
"当然有！"瑾清烟警惕地看了岑墨一眼，凑到赤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赤璃的表情从惊讶变成犹豫，最后点了点头。
"我得出去一趟。"他对岑墨说，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竞赛的事...明天再谈。"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岑墨胸口发闷。他早该想到的，赤璃身边从来不缺关心他的人，何必执着于一段注定无果的感情？
次日清晨，岑墨早早来到藏书楼，想找些关于仙魔法术融合的资料。转过一个书架，却意外撞见了正在查阅典籍的洛凝雪。
"仙君也对《灵脉互通论》感兴趣？"洛凝雪合上手中的古籍，微微一笑。
岑墨这才注意到她面前摊开的正是自己寻找的那类书籍："你..."
"我在研究一种丹药，可以暂时平衡仙魔体质差异。"洛凝雪轻声解释，"或许对竞赛有帮助。"
岑墨心头一暖。即使在这种时候，洛凝雪还在想着帮助他们。相比之下，自己却因为私情而犹豫不前，实在惭愧。
"多谢。"他真诚地说，"不过赤璃他..."
"赤璃魔君今早去了魔界。"洛凝雪似乎看出他的疑虑，"玄晔说，是去取一种能稳定魔气的宝物。"
原来如此。岑墨想起昨天瑾清烟的神秘耳语，想必就是为此事。赤璃为了控制焚心劫，确实需要这类宝物。
"对了。"洛凝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改良后的'清心丹'，对心魔有奇效。或许...你能转交给赤璃魔君？"
岑墨接过瓷瓶，心中五味杂陈。洛凝雪明知他与赤璃关系特殊，却仍愿意出手相助，这份胸襟让他自愧不如。
离开藏书楼后，岑墨直接去了练功场。既然赤璃不在，他决定独自研究竞赛内容。刚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场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哟，这不是准新郎官吗？"夜无殇阴阳怪气的声音刺入耳膜，"怎么一个人在这用功？你的小情人呢？"
岑墨懒得理会，继续练习剑招。夜无殇却不依不饶："听说你们要一起参赛？真是笑话！一个连焚心劫都控制不住的废物，加上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说够了吗？"岑墨冷冷打断他，"如果没别的事，请离开。"
"急了？"夜无殇狞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龌龊事。魔尊已经收到消息了，就等着收拾..."
他话未说完，一道红光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两人之间！尘土散去后，赤璃手持一柄燃烧着魔焰的长枪，枪尖直指夜无殇咽喉！
"再敢多说一个字，"赤璃的声音冷得吓人，"我就让你尝尝真正的'焚天魔焰'是什么滋味！"
夜无殇脸色大变，仓皇后退："赤璃！你疯了？为了一个仙界之人对同族出手？"
"滚。"赤璃只吐出一个字，魔焰却暴涨三尺。
夜无殇狼狈逃离后，练功场陷入尴尬的沉默。赤璃收起长枪，始终背对着岑墨："我回来取点东西，正好听见他..."
"谢谢。"岑墨轻声说。虽然他不惧夜无殇，但赤璃的维护还是让他心头微暖。
赤璃终于转过身，却不敢直视岑墨的眼睛："那个...我拿到'镇魔珠'了。"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漆黑的珠子，"能暂时压制焚心劫，应该不会影响竞赛。"
岑墨点点头，突然想起洛凝雪给的药："这个给你。"他递过瓷瓶，"洛仙子改良的'清心丹'，对心魔有奇效。"
赤璃接过瓷瓶，表情复杂："她...知道我的情况？"
"嗯。"岑墨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她知道我们...所有事。"
"所有事？"赤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包括...包括..."
"包括我对你的感情。"岑墨直视他的眼睛，终于说出了这句压在心底太久的话。
赤璃如遭雷击，手中的瓷瓶差点掉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奢求什么。"岑墨苦笑，"只是想让你知道，那场婚事并非我所愿。如果可以选择..."
"别说了。"赤璃突然打断他，声音沙哑，"知道这些只会让我更痛苦。"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明天辰时，练功场见。为了竞赛。"
看着赤璃离去的背影，岑墨攥紧了拳头。他多想追上去告诉赤璃，他们或许还有希望——那本《阴阳调和论》记载的"同心契"，也许能打破一切桎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先确认这个秘术的可行性...
竞赛前夜，岑墨辗转难眠。子时过半，他轻手轻脚地来到院中，借着月光再次研读《阴阳调和论》。同心契的部分已经被他翻得起了毛边，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
"还没睡？"
赤璃的声音吓得岑墨差点把竹简扔出去。他抬头看去，红发魔君正坐在西厢房的窗台上，手里把玩着那颗镇魔珠。
"在研究明天的战术。"岑墨随口扯谎，迅速收起竹简。
赤璃轻巧地跳下窗台，走到石桌旁："我也是。"他顿了顿，"其实...我有个想法。"
这是几天来赤璃第一次主动找他讨论事情。岑墨立刻坐直了身体："什么想法？"
"你看。"赤璃指尖燃起一簇魔焰，"我的火，加上你的水..."他期待地看着岑墨。
岑墨会意，指尖凝聚出一滴仙露。两人同时将力量注入石桌上的一片落叶——魔焰与仙露相遇的瞬间，落叶竟然化作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
"太神奇了..."赤璃惊叹道，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我们的力量融合后，竟然能创造生命！"
岑墨同样震惊。这种程度的融合已经超出了普通法术范畴，近乎造化之功。难道真如《阴阳调和论》所说，他们是命定的阴阳互补？
"明天我们就用这招！"赤璃兴奋地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黯淡下来，"当然，如果你觉得太冒险..."
"就用这招。"岑墨斩钉截铁地说，"一定会赢。"
赤璃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还是老样子，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这个笑容如此熟悉，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识时的样子。
月光下，他们默契地开始练习。赤璃的魔焰与岑墨的仙露交织融合，创造出各种奇妙的形态——会唱歌的花朵、能写字的小鸟、散发香气的星星...每一次成功都让赤璃欢呼雀跃，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差不多了。"练到东方泛白时，岑墨叫停了意犹未尽的赤璃，"保留些体力应对明天的竞赛。"
赤璃点点头，却突然抓住岑墨的手腕："等等。"他小心翼翼地抚过岑墨指尖的一处灼伤——是昨晚练习时不小心被魔焰燎到的，"疼吗？"
这温柔的触碰让岑墨心跳加速："不疼。"
"骗人。"赤璃轻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这是魔界的'玉肌膏'，涂上就好。"
他亲自为岑墨涂药，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两人指尖相触时，一股微弱的电流在彼此间流窜，让岑墨想起了竹简上关于"灵力共鸣"的描述。
"好了。"赤璃松开手，耳尖微红，"明天...加油。"
"加油。"岑墨轻声回应，看着赤璃蹦跳着回屋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也许，他们之间还有转机...
竞赛当日，云巅书院人声鼎沸。主赛场设在书院最大的演武场上，四周搭起了观礼台，仙魔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不少。岑墨甚至看到了几位仙界大族的代表——显然，这场竞赛已经不仅仅是学子间的比试那么简单。
"紧张吗？"候场时，赤璃小声问道。
岑墨摇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不是因为比赛，而是因为观众席上那道威严的目光——帝君竟然亲临现场！在他身旁，药王谷主正与几位仙官谈笑风生，显然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
"别管他们。"赤璃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专注比赛。"
第一轮理论考核，岑墨轻松拿下满分。他抽到的题目是"论仙魔法术的互补性"，正好是这些天研究的重点。赤璃在实践环节同样表现出色，两人总分暂列第一。
第二轮创新展示，各队要演示自创的融合法术。夜无殇与莫离组合展示了一种将魔音与仙剑结合的攻击术，引得满堂喝彩；另一对仙魔组合则创造了能同时治愈仙魔伤口的治疗术，同样令人惊艳。
"下一组，岑墨与赤璃！"
随着主持人的宣布，全场目光聚焦到场中央的两人身上。赤璃深吸一口气，冲岑墨点点头。两人同时抬手——魔焰与仙水在空中交汇，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蝴蝶！
"不过是些小把戏..."夜无殇在台下嗤笑。
话音未落，那些蝴蝶突然组合变换，形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动态画卷：仙山云海中，仙魔两族和平共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修士们互相学习...最后，所有画面凝聚成四个大字——"天下大同"。
全场鸦雀无声。这已经不仅仅是法术展示，更是一种理念的传达。清虚子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紧接着是颜如玉，最后连帝君都微微颔首。
"花里胡哨。"夜无殇不甘心地嘀咕，"实战才能见真章！"
第三轮实战对抗果然如夜无殇所愿，成了真正的考验。各队抽签对决，岑墨和赤璃的对手正是夜无殇与莫离！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夜无殇狞笑着活动手腕，"看我把你们的花拳绣腿打成渣！"
赤璃回以冷笑："试试看啊。"
比试开始的钟声一响，夜无殇就祭出了杀招——他将黑笛凑到唇边，吹奏起那首能诱发焚心劫的魔曲！莫离则双剑齐出，直取岑墨要害。
"小心！"赤璃刚要阻挡，突然脸色大变——镇魔珠的效力在关键时刻消失了！魔气开始在他体内暴走，皮肤下泛起不正常的红光。
岑墨见状，立刻放弃防守，一个箭步冲到赤璃身边，握住他的手："坚持住！"
仙力与魔气再次交融，形成那种独特的平衡。赤璃的呼吸渐渐平稳，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心有灵犀地同时抬手——
魔焰与仙水融合成一条巨龙，咆哮着冲向对手！夜无殇仓促变调，却已经来不及了。巨龙一分为二，一道缠住他的黑笛，一道卷住莫离的双剑，瞬间将两人的法器化为齑粉！
"胜者，岑墨与赤璃！"主持人高声宣布。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赤璃兴奋地抱住岑墨，却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迅速松开，耳尖红得滴血。岑墨同样心跳如鼓，却不是因为比赛胜利，而是因为那个短暂的拥抱。
"表现不错。"清虚子亲自为两人颁奖，"这是'阴阳合和丹'，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赤璃接过那枚黑白相间的丹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岑墨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能同时提升仙魔修为的丹药，最适合仙魔道侣使用。而现在...
"谢谢院长。"赤璃最终将丹药收入怀中，勉强笑了笑。
离场时，岑墨注意到帝君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那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仿佛所有秘密都被看穿。更让他不安的是，药王谷主正与几位仙官交头接耳，时不时指向赤璃，表情严肃。
"我们得谈谈。"回到听松苑后，岑墨拦住准备回房的赤璃，"关于...未来。"
赤璃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转身："还有什么好谈的？七天后就是你大婚之日。"
"如果我说，或许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呢？"
这句话终于让赤璃回过头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希望与恐惧交织的光芒："什么办法？"
岑墨取出那卷《阴阳调和论》，翻到同心契那一页："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