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脑后长眼
“师尊，在的。”
嘴上回应，方长也是打开房门，立在小院之中，笑道：“师尊别来无恙啊。”
小院之外立着的，是一身穿兽皮的彪形大汉，发须灰白，但目光炯炯，分外有神。
其身上兽皮，散发浓重的邪祟气息，隐约之间，方长还能看到其上有白狐虚影，屹立在兽皮之上，趴伏在大汉肩头。
正是方长的师尊，游甲规。
方长眨了眨眼。
白狐虚影并未消失，依然还在。
此前，他可从未看到过这白狐虚影！
大汉顺着方长目光看向自己肩头，微微眯眼，缓声开口。
“你，能看到奇信？”
“莫非你已经迈入第二境？已经铸造仙台？”
方长点了点头，也是知晓，师尊肩头趴着的，大约便是灵体。
此前在第一境之时，他境界低微，魂魄虚浮，看不到灵体之类，而现在，他铸造仙台之后，魂魄又经受无边生命精气滋养，隐隐要蜕变元神，才能看到灵体之属。
灵体之类，也是戮妖观的手段之一。
将妖物猎杀之后，以独特手段，将其魂魄元神禁锢在其身体部位之中，便可任意驱使其灵体。
一般而言，炼化的都是皮毛，缝成衣服，方便携带。
其实与皮袋伶人法那骑缝处的批注有共通之处。
这也使得方长当初得到皮袋伶人法时，有过一个想法，那便是皮袋伶人法，有可能便是以戮妖观道术修改而成，流传而出，被肉树道观得到。
但也不尽然。
肉树道观，也有着相似的手段也说不定。
方长毕竟不曾亲身修习血肉道术，所以并不能确定皮袋伶人法的来处。
眼见方长点头，那大汉也是大笑。
“修为精进，却是好事，只是，你需得跟我走一遭，去解释解释，青城之行！”
方长并无不可，回头叮嘱方生道：“你在此地等待，等我回来，我未归来之前，不可随意行动，否则观中弟子将你采生折割，莫要怪我。”
方生颤抖一下，他多日学习，也知道采生折割是什么意思。
自然不敢反对方长所言。
那彪形大汉立在小院之外，探头去望，目光似乎刺破墙壁。
“好小子，从哪里搞来的如此标致的娈童？”
“只看身条，却是不错，只可惜，面目被毁，等来日寻一人牙子，买张喜欢的面皮给他换上，绝对是标致的美人。”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彪形大汉嘴上虽然如此言说，但方长却是摆手，笑道：“师尊莫要打趣。”
“您是知道我的，我并不好龙阳。”
游甲规从腰间解下镣铐，送到方长面前，也是话锋一转，“有人说你犯了观规，见妖不杀，现在被人告上门来，正在观中胡闹，已两月有余。”
“身为你的师尊，我是相信你的，往日里扫荡戮妖山脉，你从未心慈手软，并无妇人之仁。”
“只是观中规矩，你也知道，自己上镣铐还是我给你上？”
这镣铐，上面铭刻血色符箓，都是以妖物精血铭刻的符文，有着压制法力之用。
方长接过镣铐，干净利落的把自己铐上，镣铐锁上的刹那，方长顿时感到，自身丹田处，被彻底封禁，一丝法力也是无法动用。
但并未封锁他体内的血肉凝丹。
方长心中清楚，这是因为所用的镣铐，是用来禁锢门中弟子专用的镣铐，故此并不防备血肉凝丹这等血肉道术。
从血肉凝丹之中，依然有涓滴法力汇入全身上下，方长并不掣肘。
甩动锁链，送到游甲规手中。
游甲规也是高看方长一眼。
“寻常第二境的修士，被这镣铐捆绑，不仅法力封禁，就连筋骨也是软倒，你还有余力，当真了不得。”
“你修为进境如此快速，定然是杀了不少的妖物，才能进境非常。”
“当初将此事交由你之时，便言道，便是你的福缘。”
“如今来看，果然如此！”
方长也听出来话外之音，无非是探听他修为上涨的奥秘。
他装作不知，只是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常理。”
笑意带冷。
青城狐妖之事，其中原委，方长心知肚明。
戮妖观收取一千两白银，观主抽取七成，拿出三百两白银将此事委派给游甲规。
游甲规贪心，得了银钱之后，又分出三十两来，交由门下弟子去做。
门中弟子都不想下山，浪费时光，耽误修行，最后便落在了方长身上。
而方长本身便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打算肉身走阴一遭，黄泉筑基，自然应承下来，去了青城一行。
如今，东窗事发，却是当师父的亲手逮捕方长。
连避嫌也是不避。
方长几乎能想得到，师尊他老人家，在面对执事长老的时候，定然是将胸膛拍的啪啪响。
“若非我让你青城一行，你岂会沦落成囚犯？”
“如今还要执法堂走一遭，去了那里，难免脱一层皮，你就不怨我？”
游甲规走在前头，轻声发问。
锁链摇晃，哗啦作响。
方长紧随其后，看着游甲规后脑，呼吸一滞。
后脑之上，白狐灵体穿脑而过，在后脑勺上，漏出一只眼睛！
方长将视线移开，不与白狐对视，面色诚恳。
“当徒弟的，为师尊排忧解难，是弟子的福分。”
“此乃肺腑之言，诚心诚意！”
方长心中冷笑。
此前只知道戮妖观中有灵体术法，却不曾习得，不知道其中妙用。
现在回忆，却是发觉，师尊平日里说话，也都有意无意的背对着人。
却原来，都是师尊试探人心的手段啊。
也幸亏，自己拜入戮妖观三年，每次面对师尊都是谨小慎微，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不曾表露。
若非如此，恐怕也像是自己身前的诸多师兄一般，成了一捧黄土，被埋在戮妖山脉之中了。
怪不得师尊门下弟子死伤，总是不明不白，却原来是那些私下的小动作，师尊亦是一清二楚。
所谓脑后长眼，莫过如此。
师尊收徒，传下道法，无非是想要一个贴身奴仆罢了。
亏自己此前还以为，是自己机缘所致，有着这么好的一个师尊，平日里平易近人，待门下弟子也都极好。
却原来，是个心黑手很的笑面虎！
戮妖观中，岂有善类！
自己早该意识到这件事的！
却在此刻，游甲规猛然猛然停下脚步，转而看向方长，带着笑意。
“你诚心实意，为何不肯看着奇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