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祸起登州
宋廷东疆之极,抵海之地是为登州。
此处极为繁华,专门修建有宋廷与高丽,倭岛等沿海诸国贸易的海港——登州港。
同时也是外交枢纽。
高丽使节一向是由登州入境,在城中甚至专门设有招待外宾的馆驿。
民间的商船亦是云聚。
聚拢于山东的瓷器,丝绸,茶叶就是由此发往辽东,倭岛。
当然越是利益充沛之地,也就越是少不了各种隐晦莫测的暗流。
刀兵甲胄,盐运走私在此地亦是猖獗无比。
当年赵家天子杯酒释兵权前后,武神宫覆灭。
掌管武神宫一二传承的义社十兄弟之中就有人乔装打扮,来此开宗立派。
也正是如此,才导致此地的门派,武馆,道场傲立如林。
其中最为有名的一座道场叫做登龙观。
李吉最初修行的登龙刀术就是登龙观的传承。
而登龙观一脉亦是强人辈出。
譬如有处理皮草毛料以及山参等一系列买卖的黑道人物。
解珍,解宝。
两兄弟既是猎户头颅,也是采参客头子。
解珍绰号“两头蛇”,解宝绰号“双尾蝎”,早年仗着与登州兵马提辖孙立弯弯绕绕的关系,一度制霸皮毛,草药两大行业。
入山狩猎的,采药的,皆归他们所管辖。
但凡是猎户找来的毛料,采药人收来的药材,只要是想卖给外面,那就都得经过这两兄弟的一道手。
要知道登州的通判可是宗泽老将军。
法度森严!
却也捏住鼻子把这两兄弟干的事情给认下,可想而知登龙观势力又有多强。
宋廷在地方设立通判一般不会设立知州。
因为通判就是一地最高地方长官,不仅有行政权力,管理大小事务。
而且通判有监督地方武装,防止叛乱的权柄。
但登州是一个例外。
除了通判宗泽外,还有一个太守杨戡。
杨戡就是杨戬的弟弟。
那个世人口中一度掌管北宋内廷,外加武德司的大太监的弟弟。
此地的势力错综复杂。
解珍,解宝也不是宗泽能轻动的。
原因一半是在杨戡身上,一半是在孙立身上。
杨戡要借助登龙观势力对宗泽进行压制。
另一方面在于孙立本身职位不低。
孙立的官职是登州兵马提辖。
这个官位则是来自于大宋朝廷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苏轼。
当年,苏轼入登州,不仅是上一任登州通判,同样兼任“沿海制置使”。
有协助防御辽,金等权柄。
而苏轼入登州之后,没过多久组织了一场出海列巡。
把船只,舰队给开到辽国涿州港外,耀武扬威。
但在归来途中舰队遭遇海难。
当然,后续苏轼活着回来之后,对外说是被海底龙王邀请进入了龙宫海市。
而那时节。
实则就是绰号病尉迟的孙立,入海救人。
兵马提辖这个官职就是苏轼给孙立的赏赐。
回来之后。
苏轼还书就了一篇千古名篇,叫做《登州海市》来描述当年被仙家邀请的奇异景象。
为自个儿撑面。
而也正是如此。
只要苏轼背后的旧党势力不倒。
尤其是以向太后等人为首,要保苏轼,那谁也动不了孙立。
可惜。
眼下已经是政和年。
苏轼早已去世十几年。
孙立一方势力尽管盘根交错,渗透登州方方面面,却也早不如当年。
地方黑道与官府势力,利益的冲突却是越来越盛。
没了保护伞。
宗泽,孙立,杨戡之间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既相互忌惮,又相互节制。
可最近发生了一件无比糟糕的事情……
宗泽老将军被调往济州,看似牢固稳定的三角结构已经是摇摇欲坠。
“宗泽调往济州一行有好有坏,可更多是我们的机会。哥哥放心,加亮此番出马,必定把孙立缚来参拜。”
吴用高调行事,临行前立下军令状来。
从梁山出发,绕过沂水府,快马加鞭不到七日,吴用就来到了登州。
一行共计七人个个身怀绝技。
当前队伍成员分别是:智多星吴用,温侯吕方,扑天雕李应,火眼狻猊邓飞,飞天虎扈成,活阎罗阮小七,短命二郎阮小五。
哪怕是放在梁山,这也是一支不俗的力量。
吴用心头盘算自己好歹也是梁山上第二把交椅,哪里能够只降服一个就孙立了事。
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把整个登州城池竖起梁山的旗帜。
彻底夺下此地,方才显露自家的威名。
登州面积比不过沧州,但是在宋廷四百军州中亦不算小。
尤其是登州北面,早几年一直是有辽国斥候盘踞。
斥候是跟随商队跨海而来。
最初的澶渊之盟就涉及登州港。
而辽国一度在登州划出一块飞地来,就是登州北面。
辽国不惜大代价维护,从涿州港对接。
不过,再后来澶渊之盟正式敲定下来。
辽国放弃南侵,登州军事压力下降。
北面那块所谓飞地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的话则是划成一块自由贸易的商市。
当然,具体方面由辽国武士与登州水军共同维持巡逻。
另外市场除了盐铁等禁物不能买卖外。
茶叶,陶瓷等大宗交易也是在此市进行。
是以,民间依旧有人把登州北看作是辽国地段。
吴用等人一行就是假借商队名义,在白市进行登记,白市就是登州北市场的名字。
而挂的牌子则是祝家商队。
扈家没有实力经营海贸,反倒是当年的祝家三兄弟中有一人开凿出一条直抵辽国的海上走私路线。
扈成如今成为梁山一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重新把这条商道给激活。
而飞天虎扈成常年做各种生意,精通黑市的各种弯弯绕绕。
这也正是吴用把扈成带上的原因。
不过今日吴用却是与扈成兵分了两路,只带上一个扑天雕李应,两人结伴前往登州城。
赶到城门口时,人头攒动,城墙上张贴了一张巨大榜文。
榜文上的字迹,可谓是铁画银钩,笔力苍劲。
“哥哥,你看那张榜文。”
蓦地,李应伸手一指道。
吴用微微眯起眼来,嘴角微勾:“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啊。”
榜文边上站着两排按刀而立的甲士,榜文下方又有一个绿袍子的小吏正在给一众人讲解上面的文字内容。
“彰化军节度使,太傅太师,吴国公杨戬之弟,登州太守杨戡有令……”
绿袍官吏清了清嗓子,朝西面拱手一礼以示恭敬,才接着说道:“梁山贼寇势大,已非一日之祸,当今圣上仁慈,未有多加鞭挞,但贼寇却是越发猖獗,肆意杀掠,劫掠周边。今天降雷霆,诛邪除凶,扫荡贼寇,此乃天下豪杰扬名之机遇。愚禀上奏,特蒙恩准,即日起可大举募兵,广纳贤才,充实府衙……”
巴啦啦一段话,却是招募义兵的文书。
“如今宗泽老将一调走,想必杨戡已经预感到了危机,方才有如此一篇行文。不过也正因杨戡心中恐慌,才是鄙人的掠夺机会。”
吴用轻轻捋了捋胡须,一脸笑意。
“对了,扈成那边商队准备如何?”
吴用一扭头问道。
“哥哥尽管放心一应俱全,诱饵已下,就怕鱼儿不上钩。”
李应压了压头顶的斗笠说道。
“哼,只要是这湖里的鱼儿,就没有不吃饵的。”
吴用鼻孔喷出一股白气,森然冷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