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芒砀山
月色苍白。
芒砀山下，零星的尸骨散落在山道之上，可无人收敛。
焦黑的，被野兽啃食过的骨头，给这座苍黑的山峰更添上了几分凄凉。
准确来讲，芒砀两字应该是连绵不绝苍黑群峰的名字。
但是因为主脉山峰积攒的野坟最多，路过的柴夫，乡人就把此山冠以芒砀山。
这是一座陡峭宛若一柄锐剑的山峰。
传闻高祖当年就是在此地斩蛇起义。
世人则言说此地有龙蟒之气。
是故有很多穷人，徒步背尸百十里也要把先人埋葬在此。
山头上也就增添了不尽的野坟。
而有了野坟，那也就少不了野狗，恶鬼，邪修。
混世魔王樊瑞就在此地聚龙了一批兵马，其中人鬼掺杂，行军则神出鬼没。
号称是一日能行八百里。
当然具体有没有说的这般厉害，没人知晓。
啪叽，啪叽。
脚步声不断响起，一壮一瘦两道身影，正朝着上头宽，下头窄，宛若一尊倒竖漆黑棺材的主峰行路而去。
来此的两个人影。
极为雄壮的那个自然是武松。
而在武松一侧的当然也就是入云龙公孙胜。
李吉让公孙胜，武松带一支兵马前来此地。
公孙胜却是直言无须麻烦，直接领着武松就杀了过来。
“我梁山天威，何人敢捋虎须？天王放心，贫道等前往，必定让那混世魔王臣服于梁山脚下。”
有了入云龙这样一番保证，李吉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樊瑞是少有的法师系选手。
法师对法师，有公孙胜压着阵，李吉自然认为拿下此地乃是易如反掌之事。
武松腰带上插着一柄镔铁刀，双手环抱于胸前，行走此地险恶之地，如街上漫步，完全没有一丝紧迫之感。
公孙胜也是一脸笑吟吟模样，并无任何担忧。
“樊瑞此人还是很有一些道行。此阵是六甲幽冥伏鬼阵的一个变化，与五雷天罡法正好相反，走的是六丁六甲的路子，不过樊瑞又专门改良了阵法，把拘天兵的大阵，拿来拘鬼灵。要说师承却是与巫鬼道……”
公孙胜话到一半，忽地停住。
刺啦。
一声响，武松一脚踩踏在某个坟丘上，一股阴风扑面刮来。
吼！
黑暗中露出一张腐烂的，却又满目狰狞的面孔。
恶臭的风与锐利的气息一股脑打向武松。
泥地好似在这一刻颤抖。
“死！”
武松朝前踏出一步，一拳猛地砸下去，苍青色的光华流转不休。
砰！
与此同时。
大量的泥土暴起，扬上天空。
接二连三的阴影扑出。
带着土腥气的活尸扑杀向两人。
公孙胜眼皮也不见抬一下，手臂缩入袖口，再轻轻探出，掌心赫然多出一张黄褐色符箓。
他轻描淡写朝后退了一步，屈指一弹。
符箓飞出。
迎风化作火球。
轰！
活尸的脑袋顿时被轰爆。
无头的尸骸狠狠摔在公孙胜脚下。
“道长，交给我了。”
武松怒道，大腿抬起扫过宛若斧剁，一头扑杀向公孙胜的活尸直接被剁成两段，黑血爆溅。
武松脚踩在活尸的头颅上，噗的一声，把整颗头颅给踩爆。
“无妨。”
公孙胜淡淡说道，一拂袖，大团的火符箓打出，天空一时间好似落下一颗颗火流星。
轰隆的声响中，一具又一具的活尸被砸成漫天碎片。
其中一截尸体落到两人面前。
这是一具脸庞炸裂半边的活尸，惨白的牙床暴露在外面，稀疏的能够看到几缕头发。
不，应该是一截辫子……
“契丹人？”
公孙胜诧异道。
怎么也没想到在此会看到辽国武士，然而事情就是这般吊诡。
公孙胜勾下腰，伸手掰开活尸的牙齿，参差不齐的犬牙，而其惨白的颅骨仔细看去确实与中原百姓有一些区别。
“怎么会有契丹人？这里可是芒砀山。”
公孙胜诧异。
他听过李吉说起长生宫基地的事情。
但是辽国从未打进过中原如此腹地，按理来说，就不可能有长生宫遗址修在这种地方才对。
公孙胜本来还以为这些活尸是樊瑞拿活人炼制，想着此獠罪不可赦，干脆一并打杀了事。
可如今看来整个事情并不简单。
“樊瑞兴许是另有机缘。”
公孙胜心中闪过念头。
被一脚劈成两段的活尸，尽管脊椎都断开掉，可上半身依旧还能爬行。
那具尸骸不住挣扎，甚至妄图用牙齿去咬武松的脚踝，武松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一脚抬起猛地蹬下。
砰！
颅骨踩爆，活尸这才安息下来。
黑血飙溅。
“太脏了。”
公孙胜一拂袖捂住口鼻，朝后退了半步。
踏踏踏。
踏踏踏。
黑暗中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响起。
狂乱的步伐，阵阵低沉嘶吼，嘶吼中夹着一股愤怒的情绪，以及嗜血的意味。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二郎。”
公孙胜温和道。
“道长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妖人伤到你。”
武松紧了紧拳头，往山坡上看去，粘稠如墨的暗夜中，少数二三十头活尸，争先恐后的扑出，张大嘴，獠牙突露地冲杀过来。
“还是看贫道手段。”
公孙胜拦下武松，一手脱下道袍，往外一翻。
道袍内里两侧，密密麻麻张贴满了黄色符箓。
公孙胜二话不说，手中掐着法诀，猛地把道袍一甩。
道袍飞快旋转。
一枚枚符箓飞射而出。
轰隆隆隆！
狂野的火光划破半边天幕。
武松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还可以这样。”
武松不由地感慨了一句。
旋转加特林似的，道袍中飞出一枚又一枚火焰弹。
猛烈的火弹把半个山坡给炸烂，爆鸣的火焰中活尸一具具被炸的四分五裂。
飞尘扬起。
黑血狂飙，纷纷落落的尸骨血肉，宛若冰雹一般砸下。
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受到此等冲击，攻速顿时一缓，而道袍则是再次轻飘飘的，不沾染一丝污秽之血，落入公孙胜的手中。
“何方道友来此？”
黑暗中响起一道暴虐的吼声。
猩红如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山坡下的两道身影。
公孙胜微微眯眼，依稀能够看到暗夜下一具高大魔神的轮廓。
具体而言，到底是山鬼，夜叉，还是修罗？公孙胜看的不太清楚，但这家伙绝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