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咫尺之遥
“才五个月吗？”
李吉顺手合上折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折子上写的是前渤海国贵族后裔高永昌起义的事情具体不甚清楚。
高永昌打出的旗号是对抗辽国的旗号，说是耶律延禧无道云云，并且还建立了一个大元国。
但是重点在于大元国初立，很快被完颜阿骨打给随手灭了。
前后时间不超过五个月。
换句话说完颜阿骨打也是在双线作战。
其麾下将领一方面竭力进攻辽国，一度把郭药师都给派到了析津府，另外却又在打灭国战，甚至几个月时间就灭掉了大元国。
当然这个元与后世的元并无甚联系，因为眼下灭掉的这个大元，是当年女真旧部没有灭掉的渤海人为主体。
而后世的元，则是蒙古人从易经中翻出来的一个名号。
不过，双线开战，能够把渤海人的大元打得灭国，也可见完颜阿骨打的实力。
“一旦打下辽国五京，哪怕是任意一京，都等于一柄插入辽国脖子的匕首。哪怕辽国等若是一尊拥有五颗脑袋的佛陀，可一旦被削掉一颗首级，就等于金身已破，气数将尽，栾廷玉，你是修行佛门功法的，你说对不对？”
李吉一把将折子抛到空中问道。
此时的夜已经很深。
天气入秋。
李吉与栾廷玉站在一尊大佛的头顶。
没错，此地就是东平府的慈恩寺，不过寺庙的七重宝塔的阁顶，已经让李吉命人给拆去。
如今背依大山的佛陀，半截身子装在阁中，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而李吉与栾廷玉一道，同样脚踏在大佛世尊的头顶。
“尊上，吾不懂金人之锋，不过佛理却是略知一二。尊上把辽国比作一座五颗头颅的金刚大佛，比喻可谓是极为巧妙。”
“眼下金人一旦攻入辽国五京，确实是斩下大佛一颗首级。而佛门金身万法不破。可一旦破掉，哪怕只是指甲盖大小的缺口，那就说明佛的气数尽了。道门有天人五衰。佛陀亦是如此，尊上高明。”
栾廷玉噼里啪啦把李吉的话重复了一遍，最终只是为了铺垫出最后一句——尊上高明。
“谁说和尚不拍马屁，栾廷玉这位大师不就很会拍？”
李吉心中冷冷一哂。
“我听说你金身破了？”
李吉缓缓说道。
夜风吹得李吉头发朝后飞舞。
当初，站在梁山之巅时，在没有云雾翻腾的夜晚，李吉总是喜欢站在梁山峰顶眺望这座说是能够镇压梁山八百里水泊下恶龙龙气的佛陀。
如今梁山彻底拿下东平府，李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这一尊佛陀头顶的宝塔盖子给摘了。
一脚下去，把大佛佛头重重踩在脚下。
“镇压梁山？你能镇个屁嘞。”
此乃李吉心中最为朴实的想法。
在李吉看来佛门也好，道门也罢实际上一大堆都是混吃混喝的骗子，就算有人真有本事，那也是寄生在权贵身上的蠹虫。
未来真有主宰天下之日，伐山破庙再塑信仰，是李吉一定要做的事情。
万民只能信奉一尊唯一神。
那就是他们的皇帝。
神皇帝！
“属下无能，的确不是那天人武松的对手。一枚太岁凶印，破掉了属下引以为傲的宝瓶身。”
栾廷玉谦卑说道，故意在太岁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有点意思。不过，他也称太岁？”
李吉微微眯起眼来。
“属下斗胆，敢问天王。是让此人也加入梁山吗？”
栾廷玉拱手说道，夜风轻轻扯动着其身上的白羽大氅。
“天下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是大家的天下。我只是带领你们夺下权柄，暂时执掌罢了。太岁只是一个虚衔，谁都可以叫。我曾经是李太岁，你也可以是栾太岁，武松自然也可以是武太岁。谁都可以是太岁。”
声音顿了顿。
李吉又道：“想要统一天下，就得有千万人助力。一个人昨日尚且是我对手，可今天却也未尝不能成为我的朋友。更何况眼下，天下也没夺下来，你，我，他都站在一条船上。我李吉用人从不怀疑。”
一席话似在展示帝王的胸怀，似要打消栾廷玉心中的一些报复武松的心思。
可是……
栾廷玉却是觉得武松想要过李吉这一关并不容易。
“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上我的这条船来。武松有这个能力三境武夫，心性极佳，实力超绝。战争潜力更是巨大，临阵突破，潜力强横无匹，可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的真心归顺才是。”
“他只要是真心，未来立下战功，梁山上前面几把交椅，许给他一张又有何不可。可他要是心怀异志……”
李吉没说武松要是怀有二心的结果如何。
他只是在不经意想起花荣，
武松这个家伙总不能是花荣第二？
花荣是因为有宋江这个桎梏，武松又没有。
“赶明儿让人把武大给照顾起来。”
李吉心中闪过念头。
“那如何才能证明其是否怀有二心？”
栾廷玉低声道。
“我与吴用小赌了一把，也算是约法三章。倘若武松能够把这三件事情办成，往后尔等不可再寻他过错。当然若是办不成，那就说明他不是我这条船上的人。”
李吉淡淡说道，语气就好似飘忽不定的云，让人捉摸不透。
栾廷玉也是发现，随着梁山地盘不断扩张，自己也越发难以揣摩到李吉的心思。
一股帝王的威严，在李吉身上逐渐彰显出来。
“约法三章？”
栾廷玉口中轻声呢语，却是想起白天公孙胜单独去见武松时的一幕。
“可惜公孙胜当时走得太急，我没有跟上。”
栾廷玉心道。
一个集团，发展到一定的地步就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山头。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一个势力壮大起来，又怎么可能不形成山头主义。
目前梁山内部尚且没有什么降将势力。
一定要说降将的话，栾廷玉算是一个，扈家庄，李家庄算是一个。
而除了降将外，最早跟随李吉的那一批人，与韩世忠之后上山的一批人则可谓是泾渭分明。
最早那一批次，譬如三阮兄弟基本上往林冲靠拢。
吴用的军师身份比较特殊。
而吴用之外，则是又有一批人向韩世忠靠拢。
对于这些事情，只要不发展得太过分，李吉也没打算去插手阻拦。
山头主义哪里会没有？
尤其是眼下梁山尚且处于扩张的状态，李吉不会这种时候去管顾各山头的事情。
一切等快要尘埃落定再说……
张叔夜已经承诺时机合适，直接退出济州，青州。
朝廷方面一些高官估计也正做这方面的准备，皇帝小儿兴许也有所察觉。
李吉现在最想做的一方面是朝沧州扩张。
另一方面是把沂水，登州拿下，彻底鲸吞山东，解决掉梁山背后有敌的情况。
登州后面就是海，梁山后方就再无敌人。
一旦巩固下根基，再取沧州，往北——虎视眈眈，兵压大名府。往西——亦可直捣黄龙，破恩州，兵临开封城下。
退一万步，可以下沛县，穿茫荡，破应天府。
拿下应天作为跳板，亦可向北面威胁京师，亦可南下图谋江南。
而一旦夺下江南，那养出数支，十万人的兵马，改朝换代，轻而易举如翻掌。
李吉从未有一刻感受的如此清晰——自己离皇位咫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