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缘
梁山水潭边缘。
轰隆隆地水声如雷。
武松站在倾泻直下的瀑布中,任由万钧水珠往身上打落,他的目光透过无边的白色水汽,眺望向漫天的星斗。
夜空中群星闪烁。
冰冷的梁山之水从很高的地方轰隆砸下,拍打着他的肩膀。
水流的冲击不亚于拿一根专门给大宅作主梁的木柱砸在身上。
而且是持续不断地砸击,敲打。
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撕裂肌肉的痛楚,反倒越发让武松感受到自身的强壮。
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充满爆发性的力量。
水流中冰冷的寒意的刺激,反倒是加速了血液的循环,真气的流转。
武松岿然不动,宛若一块矗立的礁石。
他的身上的肌肉隆起,筋络虬结如老树盘根,血液在皮肤下快速穿行,跟随着真气一起横冲直撞。
武松体表的温度甚至变得有几分炽热。
同样。
武松也非常满意如今自己强壮的体魄。
当年在柴家庄,武松被石将军带来的一块奇异的石头所刺激了一番,激活了太岁命星。
不过,最初激活命星的时刻太岁凶悍无比,几乎把武松精气神给吸干。
导致他不受控地大病一场。
而也是那场大病,武松才明白这个所谓的柴大官人的底色,才明白什么叫人情冷暖。
宛若一条打断腿的老狗,险些病死在榻上。
武松拼尽最后一口气力,爬也要爬出柴府。
宁愿死在路边上,也绝不愿意死在柴府。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那种宛若病痨鬼发自脊椎骨的寒气,那种被风一吹就险些栽倒的孱弱之躯,那种缥缈不定的生活,武松是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但凡当年多有一丝力气,恐怕武松都会拿起石块砸破自家的脑袋。
都说自古艰难唯一死,可那时候武松是真不怕死亡。
唯独放不下的就是家里的大哥罢了。
想着大哥艰难无比地把自己盘大,以自己为傲,要是自己死了,大哥得多伤心。
怀揣如此一丝信念,武松才逐步突破自身的魔障,然后,境界一日千里。
三日一小关,五日一大关。
月余光阴就到了二境巅峰,只是身上依旧有厉疾。
也幸亏是那时候得一道人指点,前往孟州寻药,一番机缘巧合,食得大药,才得以一举破入三境。
“说来,当初那个道人就是公孙胜道长吧?我当日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武松闪过念头。
公孙胜曾经前往柴进府上邀请柴进共谋生辰纲,也是那时候遇上武松,替武松卜算了一卦,寻得生机所在。
“我见你言谈举止颇有一股灵韵,实在不忍心似你这等猛汉人物,就此病倒床榻之间。”
那一日,柴进府上,刘松替柴进招呼公孙胜。
公孙胜一人要了八荤八素十六个菜品,又有石将军等人作陪。
可谓是享受整个柴府最高规格接待。
但是一众好汉之中,公孙胜唯独对武松青睐有加。
当然,那时候公孙胜因为谋划大事,遮掩了名姓,甚至做了乔装易容。
以至于一直到与梁山交手武松都没把公孙胜给认出来。
而武松变化亦是极大。
不久前的交战,公孙胜见武松有天人之姿,也没想到这小子却是当年自己于心不忍点化的病痨鬼。
后续,把武松给捉上山来,聊起过往,一番盘算。
好嘛!原来缘分早就注定。
当然李吉那边公孙胜是一定要给个交代过去才行。
而也正是有此前缘,公孙胜笃定自己能把武松变为道侣,才在李吉面前死保此人。
甚至请托吴用从中周旋,帮忙。
不然以李吉的牛鬼蛇神谁都不认的脾气,武松是很难逃脱一劫的。
李吉经常挂在嘴巴的一句话可是“仇恨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话归正题。
武松在水潭中修行结束,踏步上岸,正值此时……
“谁!”
武松一声暴喝,尚未干涸的流水从其肩膀肌肉的缝隙中滑落。
踏踏踏。
水潭西面,明明是一片密林,可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并且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从林中飘出。
不知不觉,黑色雾气竟然笼罩住水潭四方。
黑雾与白色的水汽丝丝缕缕交缠,竟发出嗤嗤声响。
“你到底是谁!”
武松怒道,拳头上顿时涌起一阵苍青光华。
雾气之中马蹄声越来越重,却是让人心底隐隐感到发寒。
马蹄声响越来越近……
武松心知鬼鬼祟祟之人,必定是来者不善。
他的性格绝不
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猛地一拳砸出。
轰隆,硕大一枚苍青的拳印把黑雾分劈开来。
拳印的涟漪朝着四方扩散,黑雾之中爆发出一阵凶戾不似人的吼声。
而同样。
一头远超寻常战马的高大骏马显露出来。
这是一头胸膛宽阔如一堵墙的战马。
战马是纯黑色,黑得如墨,一双血红瞳孔。
黑色的鬃毛在风中轻轻飘动,黑色雾气沿着战马身上的肌肉曲线流动。
它从黑雾中踏出,顾盼之际,带着一种君王的威严。
武松眉头微微闪烁,不惊反喜,正愁在梁山上没有晋升之阶,这匹战马倒是不错,可以拿来做送给梁山李天王的礼品。
“你是谁!”
武松呵斥问道。
马背上坐着一个高大的黑袍男子,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唯独左手持一面宝镜,右手摁住腰间的一柄鬼头刀。
“武松?”
端坐在战马上的那人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没错,是我。你再不给我答案,休怪洒家对你不客气。”
武松挑了挑眉头又道。
目光却是注意在黑袍男子身后。
在其身后则是有五骑护持,每一匹马上,都跨坐着一个无比魁梧高大的男人。
这些家伙脸皮却是青色,透着死气,格外骇人。
而且身量几乎个个都是九尺往上。
这也让原本在寻常将士眼中的高头大马,安在这些人的胯下则显得好似一头驴子。
“来者不善啊。”
武松心中再次闪过这样的念头。
“贫道受呼延灼将军所托,前来救你。”
骑在马背上的黑袍男子缓缓道。
“贫道?你是道士?”
武松问。
“岱宗一脉法主!玄真子。另外,吾亦是呼延灼的友人。”
玄真子淡淡说道。
武松眼珠子转了转,沉默着没有说话。
呼延灼确实待他不薄,有提拔之恩义。
可同样武松为呼延灼力抗梁山,那也是出了死力气的。
东平府的城门也不是没有打开是呼延灼自己没能赶回来。
而公孙胜对武松亦是有恩,当年若无公孙胜的指点,武松此刻恐怕坟头草已经一丈高,更何况哥哥武大郎早就在山上落座。
一番思忖之后,武松很明确地摇了摇头。
“我在梁山一切都很好,是不会跟你走的。”
武松坚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