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画饼与野狗
灶台边的赖皮，像只受惊的耗子，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些。?我·地?书?城^ ·免′废~悦/毒/王幽那句“还不够”，像冰冷的鞭子抽在他背上。
明天……明天要去哪里抓更多？更毒的蛇？更大的老鼠？他胃里一阵翻搅，全是腥臭虫子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
赖皮下意识地、贪婪地抽了抽鼻子。他猛地抬起头，看到王幽正站在土炕边，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纸包打开，里面是半只油光发亮、散发着诱人热气的烧鸡！那是王幽今天刚从镇上“顺”回来的好东西！
王幽面无表情地撕下一条肥嫩的鸡腿，却没有自己吃，而是随手扔在了赖皮面前的泥地上。
鸡腿沾了些灰土，但那股浓郁的肉香和油脂的光泽，对啃了一个月粗粮、天天抓虫子的赖皮来说，无异于仙肴！
赖皮的眼睛瞬间首了，喉结疯狂地上下滚动，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他死死盯着地上的鸡腿，身体因为强烈的渴望而微微颤抖，几乎要扑上去。
“给你的。”王幽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施舍的意味，更像是在处理一件无用的东西。
赖皮再也忍不住，像饿狼一样扑过去，抓起沾着土的鸡腿就往嘴里塞！滚烫的油脂烫得他龇牙咧嘴，也顾不上，疯狂地撕咬、吞咽，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呜咽声。·珊-芭~墈\书*徃· ^嶵′薪,蟑′节.埂′欣.筷_
多久了？多久没尝过真正的肉味了？这滋味，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王幽冷眼看着，像在看一场表演。赖皮的贪婪、卑微、以及此刻被食物短暂填满的满足感，都清晰地落在他那双过于早熟、过于冰冷的眼睛里。
他太清楚了。一味地恐惧，就像绷紧的弓弦，迟早会断，或者反噬。赖皮这种软骨头，光靠吓唬和那个血手印，时间久了，要么彻底崩溃变成废人，要么被逼到绝路铤而走险。
这不是王幽要的。他要的，是一个还能跑腿、还能抓虫子、还能有点用的工具。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恐惧和贪婪，双管齐下，才能把绳子拴得更牢。
赖皮狼吞虎咽地啃完了鸡腿，连骨头都嗦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油渍，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活气，看向王幽的眼神里，除了根深蒂固的恐惧，也多了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依赖和……期待？
王幽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走到赖皮面前，蹲下身，目光平视着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却活得不如一条狗的家伙。!w/a.n`b-e!n!t!x-t¨.!n,e￠t?赖皮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想往后缩。
“刘黑子，”王幽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赖皮的耳朵里。
赖皮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点因为食物带来的血色瞬间褪尽。刘黑子，小石村真正的泼皮头子！膀大腰圆，心狠手辣，手下聚着七八个混混，在村里横行霸道，连村长都要让他三分。
二狗就是靠巴结刘黑子才敢那么嚣张。赖皮以前跟着二狗，没少挨刘黑子的拳脚和辱骂，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他算个什么东西？”王幽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屑和冰冷，像在评价一条挡路的野狗，“力气大点的野狗罢了。”
赖皮愕然地看着王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黑子……野狗？
王幽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怀里——那里揣着那块冰冷的骨片。赖皮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落在那处，身体又是一颤。
“看见二狗怎么死的了？”王幽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我能让二狗发疯，自己撞到刀口上……就能让刘黑子，自己走到你面前，跪下！”
赖皮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跪下？让刘黑子……给自己跪下？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进他混沌卑微的脑子里，炸得他头晕目眩！
那是什么感觉？那该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痛快！以前被刘黑子当狗一样踢打的屈辱画面瞬间涌上来，又被这个疯狂的念头狠狠压下去！
“只要你听话，”王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魔咒，清晰地钻进赖皮混乱的意识里，“好好给我办事，抓‘供奉’，看好这个家……以后，刘黑子的位置，就是你的。”
他顿了顿，看着赖皮眼中那骤然点燃、混合着恐惧和极度渴望的火焰，一字一句地砸下：
“我让你，当小石村的老大。”
轰！
赖皮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炸开了！当老大？小石村的老大？像刘黑子那样？吃香的喝辣的？没人敢欺负？所有人都怕自己？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比刚才那半只鸡腿强烈百倍！千倍！他那被恐惧和卑微压垮的脊梁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顶了一下，竟然微微挺首了些许！
看向王幽的眼神，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狂热和敬畏！
“听……听话！我听话！王……王哥！我赖皮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我抓啥我就抓啥！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赖皮激动得语无伦次，恨不得跪下来磕
头。
王幽看着他眼中熊熊燃烧的贪婪之火，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画饼？对赖皮这种人来说，一个遥不可及但充满诱惑的“老大”位置，比十只烧鸡都管用。恐惧让他不敢背叛，贪婪让他死心塌地。
“嗯。”王幽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他，转身走向角落的供台。
赖皮则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油腻的手，开始麻利地收拾地上的鸡骨头，又跑去水缸边舀水，准备把脏污的地面擦干净，嘴里还念念叨叨：
“王哥您歇着！这点小事我来！明天！明天我天不亮就去抓蛇！抓最毒的！抓最大的！”
王幽没理会赖皮的殷勤。他走到供台前，看着那块颜色暗沉、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骨片。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骨片冰冷的表面。
骨片内部，那股冰冷的漩涡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而清晰的……愉悦感。
它仿佛在“欣赏”着赖皮那被欲望点燃的丑态，享受着王幽玩弄人心带来的阴暗滋养。
王幽感受着指尖的冰凉和骨片传递来的那丝愉悦，眼神深不见底。
刘黑子？
一条挡路的、力气大点的野狗罢了。
等养肥了骨片里的东西，等自己再强壮一点……
他需要一块更大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