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坟头三炷香

王幽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l!u′o·q!i-u/y!d!.*c^o+m+

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或者，被野狗啃了。

他蜷在乱葬岗边缘一处塌了半边的坟坑里，破麻袋似的单衣裹不住刺骨的寒风。肚子里像塞了块冰，又沉又空，最后一点力气随着体温在飞快流逝。

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是饿到极点的征兆。昨天啃的那块硬得像石头的树皮，此刻在胃里硌得生疼。

他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

乱葬岗特有的气味钻进鼻孔——腐烂的泥土、若有若无的腥臊、还有一种陈年的阴冷。乌鸦在不远处的枯枝上“嘎”地叫了一声，声音干瘪瘆人。

王幽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坟坑深处缩了缩。手指触到身下的泥土，冰凉黏腻。他摸到了一小块硬物，是半截腐朽的骨头，不知是人还是兽的。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口砰砰跳。-0?0?小￠税?旺. ′埂·鑫￠罪/全?

就在这时，他眼角瞥见了一点异样。

就在他对面，一座新坟的土堆后面，似乎有团模糊的影子。很淡，像冬日呵出的白气，又像地上蒸腾起的一点薄雾。

那影子微微晃动着，不成形状，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活”气？不是活物的生气，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点懵懂渴望的“存在感”。

王幽的心跳得更快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绝境中突然看到一点不明所以的“东西”的悸动。他死死盯着那团模糊的影子。

影子似乎也在“看”他，或者说，感知着他。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像细针一样，若有若无地刺着他的皮肤。很微弱，却让他本就冻僵的身体更冷了几分。

鬼？

王幽脑子里冒出这个字。^咸~鱼`看^书` ,埂,鑫!醉,筷′乱葬岗有鬼，太正常了。但他没力气跑，也跑不动。更奇怪的是，那团影子给他的感觉，不像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厉鬼，倒像个……迷路的、虚弱的东西。

一个念头，像坟地里钻出的毒草，突然在他饥饿昏沉的脑子里疯长：人都快死了，还怕鬼？万一……万一这东西能有点用呢？比如……吓跑那些总在附近转悠、觊觎他这身“肉”的野狗？

他想起村里老人闲聊时提过的一嘴，说孤魂野鬼，最稀罕活人的香火供奉，一口“人气儿”就能让它们安稳点。

香火？他连个馊馒头都没有。

王幽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股铁锈味。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冰冷的衣襟里摸索。

手指触到几根细小的、几乎被他体温焐热的枯草杆——那是他之前想当引火绒留下的。

他哆哆嗦嗦地把三根枯草杆并排插在面前潮湿的泥土里。没有香炉，没有供品，只有这三根光秃秃的草杆。

他对着那团模糊的影子，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喂……那边的……看见没？香……给你上香了……”

他顿了顿，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肺部像被刀刮。

“别害我……也别让野狗过来……行不？我……我快死了……没啥能给你……”

说完，他死死盯着那三根草杆，又看看对面坟堆后的影子。寒风呜咽着刮过坟头，枯草杆在风里微微颤抖，细弱得可怜。

时间一点点过去。影子依旧模糊地晃动着，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贴近了一点？王幽感觉更冷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

插在地上的三根枯草杆，顶端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不是火光，更像是一点惨白的灰烬，瞬间燃尽，留下三小撮几乎看不见的黑灰。

与此同时，王幽感觉那股一首刺着他的阴冷气息，倏地一下，缠绕上了那三撮黑灰，然后……安静了。像一头嗅到血腥味又暂时被安抚住的幼兽。

对面的影子，似乎凝实了一丁点，不再那么飘忽不定。

成了？

王幽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他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带来一阵刺痛。

身体依旧冰冷刺骨，饥饿感也没有丝毫缓解。但他没死，至少现在，野狗没来。

他看着那三撮几乎看不见的黑灰，又看看对面坟堆后那团似乎“满足”了些许的模糊影子。

“呵……”一声极轻、带着自嘲和麻木的哼气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他好像……真的……养活了点什么。

一个念头冰冷地滑过心底：这点“香火”，够它“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