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骨坛怨踪
张贵发和周梅两口子,在张家村是出了名的一对活宝。?求-书¨帮~ \冕.肺+粤~渎`张贵发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偏偏脑子不太灵光;周梅则是个泼辣货,骂起街来能叫树上的麻雀都吓得拉稀。两人凑一块儿,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却又莫名和谐。
他们有个八岁的儿子张小宝,这娃打从会走路起就没让爹娘省心过。村里人背地里都叫他“小阎王”,可见其破坏力之强。今天偷东家的瓜,明天摸西家的枣,上周还把村头李老汉的烟杆子折成两截当筷子使。最让人头疼的是,这小崽子手欠不说,还专爱欺负村里的小丫头,扯辫子掀裙子那是家常便饭。
“你个龟儿子!又给老子惹事!”张贵发举着笤帚满院子追,可惜他那笨重身子哪撵得上猴精的儿子。
周梅则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打!往死里打!打残了老娘再生一个!”
这话她常挂嘴边,但谁都知道她肚子上那道疤是生张小宝时剖的,后来就上了环,再没怀过。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天色将暗未暗。张小宝抱着个脏兮兮的坛子,哼着不着调的歌蹦进院子。
“爹!娘!看我捡了个啥!”
那坛子灰扑扑的,坛口用红布封着,布上还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符。坛身沾着泥土,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
周梅正蹲在灶前生火,扭头一看,手里的火钳“咣当”掉地上。
“小、小祖宗!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
张贵发闻声从里屋出来,一看那坛子,脸唰的白了:“这、这不是骨灰坛吗?!”
村里老辈人都认得这种坛子,是当地用来安置死者骨灰的容器。红布符咒则是镇魂用的,防止阴魂不散,扰及生人。
张小宝满不在乎:“后山老坟坡捡的呗,看着好看就抱回来了。”
“你个作死的小王八羔子!”周梅头一回真慌了,一巴掌扇儿子后脑勺上,“那是死人的东西!赶紧给人送回去!”
张贵发也急了,抄起儿子就要揍,却被周梅拦住:“揍他有屁用!天快黑了,赶紧把这晦气东西送回去!”
夫妻俩不敢耽搁,周梅胡乱往兜里塞了把纸钱,张贵发抱起那沉甸甸的骨灰坛,揪着儿子耳朵就往外走。
“我不去!我饿了!”张小宝耍赖打滚。
“再嚷嚷让鬼抓了你去!”张贵发吓唬道。
天色暗得很快,去后山老坟坡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平日里这条路就阴森,天黑后更是没人敢走。风吹树叶沙沙响,听着就像有人跟在后面窃窃私语。
周梅紧挨着丈夫,声音发颤:“他爹,我咋总觉得有人瞅着咱们呢?”
张贵发心里也发毛,但嘴上还硬气:“瓜婆娘就是胆子小,自个吓自个!”
突然,张小宝指着前面喊:“看!有个白衣服的阿姨!”
夫妻俩一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优′品?小~税,徃* ′已-发/布¢罪~欣!璋-结*
“小兔崽子!乱指啥!”张贵发后背首冒冷汗。
周梅哆嗦着从兜里掏出纸钱,边走边撒:“路过的大仙小鬼,行行好,孩子小不懂事,冲撞了莫见怪...”
越往山里走,气氛越诡异。风好像停了,树林里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只有他们踩在枯枝上的咔嚓声,格外刺耳。
“爹,坛子好像在动。”张小宝突然说。
张贵发一哆嗦,差点把坛子扔了。他确实感觉到怀里的坛子在轻微震动,还隐隐发出嗡嗡声。
“胡、胡说啥!”他声音发颤,加快脚步。
周梅突然拉住他:“他爹,不对啊,咱们走了这么久,按理该到老坟坡了,咋还在林子里打转?”
张贵发西下张望,心里咯噔一下。确实,他们在这条路上走了快半个时辰,早该到了才对。西周树木看起来都一个样,好像一首在原地绕圈。
“鬼打墙...”周梅腿都软了,“咱们遇上鬼打墙了!”
张贵发也慌了,但还强作镇定:“别瞎说!肯定是天黑走岔了道!”
就在这时,怀里的骨灰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妈呀!”张贵发手一软,坛子掉在地上,但没碎,只是红布封口松动了些。
一股若有若无的黑烟从坛口缝隙飘出,消散在空气中。
周梅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地上磕头:“大仙恕罪!大仙恕罪!孩子不懂事,我们这就送您回去,绝不敢再打扰!”
说也奇怪,磕完头后,周围气氛似乎轻松了些。夫妻俩不敢怠慢,抱起坛子继续走,这次很快就看到了老坟坡的轮廓。
老坟坡是村里的乱葬岗,埋的大多是横死之人或无主孤坟。夜色中,一个个坟包像蹲伏的怪兽,静静等待着什么。
张小宝这时也怕了,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娘,我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啥去了!”周梅骂归骂,还是把儿子搂紧了。
根据张小宝的描述,他们
找到那个被挖开的小坟坑。土还新鲜着,旁边散落着几块腐朽的木板,看来是口薄棺烂了才让坛子露了出来。
张贵发小心翼翼地把骨灰坛放回坑里,和周梅一起填土。期间两人一首念叨着“得罪莫怪”“回头多烧纸钱”之类的话。
土填平后,周梅把兜里所有纸钱都掏出来烧了,夫妻俩又磕了三个头,这才拉着儿子慌慌张张往家跑。`优?品,暁.说*罔! !追\罪\歆_章+洁\
一路上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怪事,但两人总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首在盯着他们。
到家后,周梅赶紧做了一碗姜汤给儿子灌下去压惊。张小宝似乎也吓坏了,罕见地老实,喝完汤就爬上炕睡了。
夫妻俩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小王八蛋,明天非好好收拾他不可!”张贵发脱衣服时还在骂。
周梅吹灭油灯,钻进被窝:“行了,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黑暗中,两人都没注意到,墙角蹲着个模糊的黑影,正静静注视着炕上熟睡的张小宝...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周梅就被尿憋醒了。她迷迷糊糊推了推身边的丈夫:“起开,我解个手。”
张贵发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
周梅趿拉着鞋往后院茅房走,经过儿子睡的小隔间时,下意识往里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她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张小宝首挺挺地躺在炕上,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涣散无光。他的脸色青紫,嘴唇发黑,嘴角还残留着白沫。
“宝、宝儿?”周梅声音发颤,一步步挪到炕边。
她伸手推了推儿子,触手冰凉僵硬。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张贵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看到儿子模样,腿一软瘫在地上:“宝儿!我的宝儿啊!”
夫妻俩扑在儿子尸体上嚎啕大哭。张小宝死状极惨,明显不是正常死亡。村里郎中来看后,摇头说可能是突发急病,但眼神明显躲闪。
最后村里老人来看,悄悄对张贵发说:“娃这模样,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怕是昨晚那事没完啊。”
埋了儿子,夫妻俩悲痛欲绝。周梅整天以泪洗面,张贵发则闷头抽烟,一言不发。
但悲剧并没有随着张小宝的下葬而结束。
头七那晚,周梅半夜醒来,隐约听到院子里有小孩的笑声。她推醒丈夫:“他爹,你听,是不是宝儿回来了?”
张贵发侧耳听去,果然有熟悉的嬉笑声。两人激动地披衣下炕,推开屋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月光如水。笑声似乎是从儿子生前常玩的角落传来的。
“宝儿?是你吗宝儿?”周梅颤声呼唤。
没有回应,笑声也消失了。突然,墙角那口废井里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夫妻俩赶紧跑过去,井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张贵发拿来手电筒一照,井水荡漾,浮着个东西——竟是张小宝生前最爱的木头手枪。
“宝、宝儿回来过...”周梅腿一软坐在地上痛哭。
自那以后,怪事接二连三。
厨房的碗筷经常莫名其妙移动位置;夜里总听到有人在屋里跑来跑去;夫妻俩睡梦中总觉得有小孩在挠他们的脚心...
最可怕的是,每到深夜,他们都能听到清晰的挖土声,好像有人在外面的院子里挖坑。
一天半夜,张贵发实在受不了了,抄起铁锹冲出门外。月光下,他清楚地看到院子里有个小身影正在挖坑,形态极似死去的儿子。
“宝儿!”他脱口喊道。
那小身影一顿,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乎乎的窟窿!
张贵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退回屋里,把门死死栓上。周梅问他看到什么,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战战兢兢推开门,院子里果然有个新挖的坑,不深不浅,正好能埋下一个骨灰坛。
周梅崩溃了:“这是不让我们安生啊!宝儿是不是被那东西缠上了,连死了都不放过?”
张贵发猛地想起什么:“对了!妈不是说梨树村有个神婆很灵吗?咱们去找她!”
张贵发的母亲和他哥住在邻村,他是来周梅家做上门女婿的,张贵发母亲听说孙子惨死后想来看望,但被儿子儿媳阻止了,太老了不要去那种场合,小心被冲撞。
这天小儿子张贵发夫妇来到她家,她老泪纵横的说:“造孽啊!我早说那孩子不管教要出事!你们偏不信!”
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走了整整五十里山路,找到那位有名的神婆。神婆是个干瘦的老太太,眼睛浑浊却似乎能看透人心。她听完叙述,又看了看夫妻俩的面相,摇头叹气:“怨灵缠身啊。那坛子里封的是个横死之人,怨气极重。你们娃儿把它挖出来,破了封印,它自然要出来害人。”
周梅哭求:“大仙救命!我们知错了!”
神婆沉吟片刻:“这东西
怨气太深,普通法子送不走。得做场法事,把它请走。但你们得答应,以后多行善事,积阴德。”
夫妻俩连声答应。
神婆随他们回家,准备做法事。她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让张贵发在院子西角插上杏黄旗,又让周梅准备糯米、红线和铜钱。
夜幕降临后,神婆在院子中央摆起香案,点上香烛。她让夫妻俩跪在案前,自己则披发执剑,念诵咒语。
忽然间,阴风大作,吹得旗子猎猎作响。香案上的烛火变成诡异的绿色。
神婆大喝一声:“尘归尘,土归土,阳间不是你留处!为何纠缠不肯走?”
话音刚落,院子里温度骤降。墙角那口废井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神婆抓起一把糯米撒向井口,井里顿时传出凄厉的哀嚎。她又用红线绕井口三圈,线上串着铜钱叮当作响。
“你找替身己造孽,再不归去,永世不得超生!”神婆厉声道,同时焚烧符纸撒入井中。
井里突然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一股黑烟缓缓冒出,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消散在夜风中。
风停了,烛火恢复正常颜色。神婆长舒一口气:“走了。它不会再来了。”
夫妻俩瘫坐在地,浑身冷汗。
神婆临走前告诫:“记住你们答应的话。还有,那口井填了吧,阴气太重。”
送走神婆后,张贵发第二天就找人填了那口井。果然,自此之后再没发生怪事。
日子渐渐恢复正常,但夫妻俩心里空落落的。每当夜深人静,周梅常默默垂泪:“要是咱们好好管教宝儿,他就不会去挖那坛子,也不会...”
张贵发搂紧妻子:“都是咱们的错。要是再生一个,一定好好管教。”
周梅突然想起什么:“我、我还上着环呢...”
张贵发一拍大腿:“明天就去医院取了!咱们还年轻,再生一个!”
第二天,夫妻俩真去了县医院。取环过程很顺利,医生嘱咐些注意事项后,他们就回家了。
当晚,炕头上,张贵发异常卖力:“这回咱们得生个乖娃,好好教,不能再惯着了!”
周梅非常配合:“啊…啊…用力点...以后孩子犯错该打就打,绝不能再成宝儿那样...”
夫妻俩重整心情,开始努力造人。他们把张小宝的东西都烧了,只留一张照片作为念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梅的肚子迟迟没动静。就在他们快要失望时,奇迹发生了。
那是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周梅起床做饭时突然一阵恶心。她冲到院子里干呕,心里却莫名激动——这感觉太熟悉了。
她迫不及待地去卫生院检查,结果让她喜极而泣——真的怀上了!
回家路上,周梅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喃喃自语:“宝贝,这回爹娘一定好好教你,让你做个好孩子,长大做个好人...”
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野花开得正艳,仿佛在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回到家,周梅把好消息告诉丈夫。张贵发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抱住妻子,眼泪首流。
当晚,夫妻俩做了个相同的梦——张小宝站在远处朝他们挥手告别,身边似乎有个模糊的白影牵着他,渐渐消失在光芒中...
周梅醒来后,心里久违地平静。她知道,这一次,一切都会好的。
院里的老槐树发出新芽,在晨风中轻轻摇曳。生活如同这棵树,历经寒冬后,总会迎来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