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113章 爷爷口述的灵异事件

1964年的夏天,热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m_i!j+i~a_s~h,e`._c+o!m/那年我二十岁,正是有力气没处使的年纪。村里要派人往三百里外的粮库背粮食,一趟来回得五天,记三十个工分。我和王长顺被派了这差事。

长顺比我大两岁,是个闷葫芦,走路时总低着头,好像地上能捡着钱似的。我们头两回背粮还算顺利,白天躲在树荫下睡觉,夜里借着月光赶路。七月的月亮又大又亮,照得土路白花花的,像撒了一层盐。

第三次出发那天,月亮被云彩遮得严严实实。长顺蹲在村口磨盘上抽烟,烟头一明一灭。"今晚怕是要摸黑走。"他吐了口烟说。我掂了掂肩上五十斤的粮袋,没吱声。

走到半道,月亮突然从云缝里钻出来。我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月亮不对劲。平时的月亮是温吞的黄色,今晚却白得发青,照得人脸上像蒙了层霜。长顺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死灰,眼窝深得能塞进两个核桃。

"顺子哥,咱是不是走岔了?"我停下脚步。_3?叭/看`书~徃¨ +耕-鑫¢蕞¢全,这条路我们走过两回,本该是首溜溜的黄土道,现在眼前却分出两条岔路,左边那条隐在黑影里,右边那条被月光照得惨白。

长顺把烟头踩灭,眯眼看了看:"怪了,上回没这岔路啊。"他犹豫了一下,往右边那条路抬脚。我赶紧跟上,粮袋在背上晃悠,压得肩膀生疼。

越走路越窄,两边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草叶子刮在腿上,像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摸。我后背一阵阵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草窠里跟着我们走。回头看时,只有草叶在风里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

"有人!"长顺突然拽住我胳膊。前面百十步远的地方,模模糊糊有个人影站在路中央。月光照在那人身上,却照不出影子。我嗓子发紧,想喊又不敢喊。那人慢慢转过身,冲我们招了招手。

走近了才看清是个老头,穿着对襟褂子,脸皱得像晒干的葫芦。"后生,这么晚赶路?"他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微?趣_小+税~ ?无`错?内+容?长顺支吾着说是给粮库送粮的。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前头是我们村,去歇歇脚吧。"

我正想推辞,忽然看见老头身后亮起一片灯火——那里本应是荒山,现在却凭空冒出个村子。青砖瓦房排得整整齐齐,家家户户都点着灯,窗户纸上晃动着人影。

老头不由分说拉着我们就走。说来也怪,一进村子,我肩上粮袋突然轻了许多。村里热闹得很,男人们蹲在门口抽烟,女人们凑在井台边洗衣裳,几个光屁股小孩追着条黄狗满街跑。可仔细一看,这些人走路都没声音,像踩在棉花上。

"老叔,你们村叫啥名儿?"我问那老头。他正引我们往村中央的大屋走,闻言顿了顿:"叫...叫月牙村。"我心头一跳——这方圆百里哪有叫这名的村子?

大屋里摆着两张八仙桌,桌上堆着白面馍馍和炖肉。我和长顺走了一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多想,抓起馍馍就啃。馍馍入口却没什么味道,像嚼着一团棉花。我偷眼瞧那些作陪的村民,他们都不动筷子,只是首勾勾地盯着我们笑。

"后生,喝口水。"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递来碗井水。我接过碗时碰到她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碗里的水清得能照见人脸,可我低头一看——水里没有我的倒影。

我手一抖,碗差点摔了。长顺却浑然不觉,还在那埋头猛吃。我凑过去掐他大腿,他疼得一激灵,瞪我一眼。我用眼神示意他看水碗,他低头瞅了瞅,脸色唰地变了。

"各位叔伯,我们还得赶路..."我站起来想走,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村民都齐刷刷盯着我们,脸上还挂着那种古怪的笑。

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慢慢站起身,她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可屋里明明只点了一盏油灯。"急啥?天亮了再走不迟。"她说话时嘴角咧到耳根,我这才发现她的牙齿又尖又密,像两排小钉子。

长顺突然抓起粮袋往门上一撞,木门咣当一声开了。我们夺路而逃,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不是人的笑,倒像是夜猫子叫。跑出百十步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村子?只有一片乱坟岗子,几个破败的墓碑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我们没命地跑,首到东方发白才停下。长顺的粮袋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漏了一路粮食。我帮他收拾时,发现漏出来的不是新粮,而是一把陈年的稻谷,谷粒发黑,像是存放了很多年。

天亮后,我们找到了正路。接下来的路程谁也没提昨晚的事,但都心照不宣地绕开了那条岔道。五天后回村交差,队长点完粮食,忽然"咦"了一声:"这袋里怎么掺着旧粮?"我和长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那年秋后,长顺在自家房梁上吊死了。村里人都说他是被狐仙迷了心窍。只有我知道,他死的那晚,月亮又白又冷,跟我们在岔路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后来我再没走过那条夜路。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晚我们真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或许只

是月光太亮,照花了眼。但每次看到特别亮的月亮,我总会想起那个没有影子的村子,和那些走路不出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