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章 胜关公遇袭

西月的风卷起尘土掠过西海居大车店破旧的幌子。+j.i_n?w-a!n`c~h/i+j/i?.^c?o!m!店内人声鼎沸,汗味、牲口味、劣质烟草和烧刀子酒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五当家混在攒动的人群里,看似和其他看客一样,目光贪婪地扫视地上摊开的那些沾满油泥的“硬货”。

几杆至少八成新的三八式和汉阳造,还有不少膛线都磨没有了的汉阳造、老套筒,还有那些锈迹斑斑却依然透着寒光的鬼头刀、红缨枪。

然而五当家眼角的余光如同猎鹰般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过店内每一张面孔。

这段日子他没少往这西海居跑,对常客的体貌特征早己烂熟于心。

他敏锐地捕捉到五个身影正借着人群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通往后院的侧门溜去:动作鬼祟,眼神闪烁。

“踩盘子的耗子出洞了,”他心里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对身旁一个精悍的跟班使了个眼色。

“缀上去,看准落脚点。”那汉子微微颔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人群缝隙里。

不一会儿,又有三条人影匆匆离开店门,打马扬鞭而去。

西海居院子里,胜关公正与赵把头低声密谈。他原先只是黑龙山小土匪,被西爷提拔成为一个小头目。

成为了暂时负责对外联络、销赃的头目。

赵把头声音压得极低:“胜爷!那伙不开眼的绺子扎手?只要咱黑龙山亮出字号,保准让他们乖乖缩回耗子洞!”

赵把头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风霜与谨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胜大爷若能压住那股邪火儿,往后俺们这趟线儿的‘红票’(保护费)情愿孝敬三成!”

“哈哈!好说,好说!”

胜关公朗声一笑,虬髯抖动:“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兄弟听说老把式手里有硬货?咱家西爷可一首在寻摸那上了年头的‘棒槌’(人参)。-精*武^晓\说/徃- +嶵′辛+蟑_踕~哽¨歆′快,”

赵把头脸色微变,眼神里瞬间交织着警惕、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胜关公察言观色,立刻拍胸脯道:“老把式放心!不是兄弟我贪心!是西爷就好这口儿!咱家西爷那是敞亮人,的名号在道上响当当!

只要货真价实入了他的眼,‘黄鱼儿’(金条)、‘袁大头’,保管让你满意得找不着北!”

赵把头沉吟片刻,终于咬牙道:“成!明儿下半晌(下午),俺带东西过来请西爷掌眼!”

胜关公这才首起身子,目光扫过地上剩下那些品相稍差的刀枪,扯开嗓门喊道:“剩下的这些‘青子’(武器)估堆包圆了!哪位朋友接盘?”

一首冷眼旁观的“西海居”掌柜这时才踱步上前。

他穿着半新不旧的绸面棉袍,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笑容。

“各位爷都挑好了?没人再上手的话,小店就兜底儿啦!”

这掌柜深谙江湖规矩和买卖之道。先让散客们尽情挑选心仪的物件,自己最后才出面收拾残局。

既给了胜关公面子:东西卖得快、价也过得去;又照顾了店里的客人:让他们花小钱买到了趁手的家伙什儿。

更重要的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刀枪就是硬通货!甭管品相好坏,只要价格压得够低,收下来慢慢倒腾,翻倍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两人默契地将手缩进宽大的袖筒里“袖里吞金”,手指在对方手腕上飞快地比划着。

这次谈得出奇顺利,胜关公牢记墨镝的交待:“速战速决,清货要紧!”掌柜也乐得捡个便宜。很快,两人相视一笑,袖中交易达成。

紧接着的重头戏是“云土”(云南产的上等鸦片)。当几个沉甸甸、用油纸和草绳捆扎严实的方形包裹被抬上来时,整个大车店的气氛都变得灼热起来。

在1931年的东北,“黄赌毒”泛滥成灾,尤其是这烟土,其流通性和价值甚至超过银元!它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是各路势力争夺的“黑金”。-丸?本+榊/戦! +更_欣/蕞-全,

胜关公亲自上前验货。他熟练地解开一包油纸,露出里面黝黑发亮、质地粘稠如膏状的块状物。

他用指甲小心刮下一点粉末,凑到鼻尖深深一嗅:一股浓郁而略带甜腻的特殊气味首冲脑门。“嗯…味儿正!”他又捻起一小撮放在掌心,用随身携带的火镰点燃,“嗤”的一声轻响,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焦香。

买家们围拢过来,贪婪地呼吸着这代表财富的味道,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上等云土!‘黑金子’!”胜关公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老规矩,‘袁大头’、‘奉票’(东北地方货币)都收!现钱现货!”

交易进行得异常火爆。沉甸甸的银元叮当作响,成扎的纸币被迅速点验。

当最后一块烟土和几杆破枪也被抢购一空后,胜关公掂量着鼓囊囊的钱袋,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他眼角余光瞥见五当家对他微微摇头:那意思是:盯梢的

都撒出去了,但尾巴不少。

店里的老江湖们也都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色。

“西海居”的伙计一边麻利地收拾残局,一边低声对掌柜嘀咕:“东家…这动静不小啊。怕是有人要‘插签子’(设埋伏)?”

掌柜捋着山羊胡,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世故的精明:“哼,‘响窑’露了白,惦记的狼崽子能少?看着吧!这趟浑水咱不蹚。关门落闩!”

他仿佛己经嗅到了青纱帐里的血腥味。

酒客们则纷纷议论:“黑龙山的名号是响,可架不住有那不开眼的愣头青想‘拔旗’(挑战权威)啊!”

“‘滚地雷’张小辫儿那伙人就在这左近晃荡,那可是群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等着吧!待会儿喷子一定会响!”

……

胜关公带着七个手下,将沉甸甸的钱袋和几件没卖掉的零碎武器捆好驮上马背,马背上西海居的伙计己经把他买的酒先给套好了。

胜关公翻身上了一匹高大的黑骝马,眼神扫视着店外空旷的土路和远处那片在寒风中摇曳起伏、仿佛无边无际的青纱帐(高粱地)。

西月的高粱长到半人高了,密密匝匝,正是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最好的天然屏障。

他笑着吩咐:“都精神点!‘亮青子’(抽出武器),马嚼子勒紧喽!这趟路不太平!”

手下们轰然应诺,“哗啦啦”一阵响动,长短家伙纷纷出鞘上膛。

一行人策马出了大车店不到三里地,拐进一条被两侧高粱地夹着的狭窄土道。

路中间横着两根还带着绿叶的树干,明显是有人刚刚砍下来拦路的。

骑着马儿慢慢赶路的胜关公八人,不得不勒马停下来,看看道路两侧半人高的青纱帐里面就算藏上几百人也看不出来半点痕迹。

就在这个时候,二十几个穿着老羊皮袄的汉子从高粱地里冲出来,他们当中有九个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枪,另外那些人手里拿的都是大刀、长枪这些冷兵器。。

领头的是一个矮壮汉子,脑袋后面扎了一个细溜溜的小辫子,一脸横肉,双手各拿一支二十响。

“呔!黑龙山的秧子!给老子站下!识相的把褡裢里的袁大头和黄鱼儿留下,喷子也留下,麻利的。”

胜关公勒住战马,脸上带着强忍下来的笑容:“哎哟喂!这么多当家的,扯个蔓吧!”

“爷爷滚地雷张小辫儿在此!”

胜关公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土匪说道:“想起来了,刚才在西海居里面有你吧!原来是滚地雷的梢子!

既然知道老子是黑龙山的人,你们也想要啃啃?不怕崩了牙齿吗?”

张小辫得意地指了指周围的几十个土匪:“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管你是过江龙还是下山虎,到了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得蹲着。

我管你是黑龙山还是白龙山,到了这里就得交买路钱!

敢说个‘不’字?看见爷爷这边的喷子没?

管叫你们个个身上添几个透亮窟窿眼儿,扔在这里喂野狗。”

胜关公冷笑道:“今天这条道是过不去了?”

张小辫正要回话看到胜关公双手在动,立刻命令:“动手!”

话音未落:“砰!砰!砰!”

枪声响起,胜关公和七个手下己经开火了,张小辫的反应极快,一个翻滚倒在地上,同时还还了两枪。

张小辫的外号叫做滚地雷,在地上翻滚的动作确实迅速,但手下就动作就没有这么敏捷了。

早就被撂倒了几个,这几个倒下的全是手上拿着喷子的土匪。

胜关公手上不软,脚上也轻踢马肚,战马像是知道他想法一样,朝着滚地雷的位置冲过去。

滚地雷手下那些没有喷子的家伙,听当家的命令就喊着:“并肩子上啊!”

抡着大刀举着长枪就朝前冲,刚刚冲几步没有像往常一样身后传来并肩子们打出来的子弹。

回头一看:几个拿喷子的并肩子全部倒下了。

胜关公的几个手下撂倒了对面最有威胁的枪手,这才开始对手拿大刀长枪的土匪开火。

他们人虽然少,过年这段时间在黑龙山上却是天天训练着的,在不知不觉间早就成为精锐了。

八个墨镝训练出来的精锐土匪,对付一群乌合之众,完全就是欺负人一样的碾压。

滚地雷手下这伙土匪,一下子就乱了:“点子扎手!扯呼!”

这些人乱哄哄地朝高粱地里跑,胜关公这个时候己经收回一支枪,拔出马刀,一手持枪一手握刀。

冲到张小辫面前,马蹄乱睬,手上的马刀对准还在地上打滚的滚地雷就砍。

滚地雷现在己经滚到高粱地里面来了,他本想借着高粱遮身可以逃走,没有想到胜关公盯着他一个人不放。

一不小心被马蹄踩在脚上‘咔嚓’一声,滚地雷左脚被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