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章 墨镝在双山峰新建的索道

墨镝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落在王英莲身上:“小姑娘这胆子够‘顶硬’(过硬)!”

他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老土匪都嘿嘿低笑起来。!优!品·晓-说′罔! ¢已/发^布!罪*辛,章^結·谁都瞧得出西爷这份赞赏是真格的。

要说山寨里最俊俏、水灵的姑娘,非王英莲莫属。她那双杏眼总是不自觉地追着墨镝的身影转悠,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落花有意。

可惜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当家,对她和对其他“崽子”(手下)没半点区别,该练就狠命练,该骂也绝不嘴软。

此刻王英莲被墨镝这么一赞,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心里像揣了只小鹿乱撞。这可是入伙以来西爷头一回对自己说这么多话!

她强压着激动,脆生生应道:“是!西爷!”声音都带着点颤。

“小心些!”墨镝的声音低沉下来,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滑到底的时候双腿蜷曲收起,落地力道冲得很,别‘崴了蹄子’(伤了脚)。”

王英莲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抱住那冰冷的带缺口钢圆筒。

她后退几步助跑,猛地向前一纵!纤细的身影瞬间离地,顺着绷紧的钢丝索,“唰”一声就朝百多米开外的西峰滑去!

寒风裹着雪沫子抽打在脸上生疼,深不见底的幽谷在脚下飞速掠过。

王英莲死死记着墨镝的话,临近终点时猛地蜷起双腿。

“嘭!”一声闷响,她借着惯性在地上利落地翻滚一圈卸力,稳稳站定!动作干净得让东峰上看着的人都忍不住喝了声彩。

“好样的!”

“这丫头片子真行啊!”

王英莲顾不上喘息,立刻按照墨镝事先交代的,麻利地将西峰这边的钢丝绳在巨石基座上又绕了一圈,用卡扣死死固定住。

这下子,“天梯”才算真正架稳当了!

胡三那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微,趣+暁.说, ?首+发.被山寨最俊俏的大姑娘抢了头彩,他这“老油条”(经验丰富的老土匪)臊得慌。

“西爷!我试第二个!”他赶紧跳出来嚷嚷。

胜关公递给他一个滑筒,粗声指点:“稳住心气儿,‘抱柱’(双手抱紧),招子(眼睛)别往下‘踩盘子’(看地形)!”

胡三一咬牙,眼一闭,学着王英莲的样子猛地向前一跃!

“嗷——!”半空中还是没忍住嚎了一嗓子。好在滑索顺畅,“咚”一声也落了地,虽然姿势狼狈点打了个滚儿。

有了这两个打头阵的,后面的人胆子都壮了。“溜索飞渡”的训练场顿时热闹起来。

“排好队!一个个来!”

“哎哟我滴娘诶!”

“哈哈哈老张你裤裆湿没?”

“爪子撒开你就‘翘辫子’见阎王爷去了!抱紧!”墨镝的吼声如同炸雷,压过一片鬼哭狼嚎和哄笑。

方世莲的表现则让所有人侧目。这高挑冷艳的女人第一次滑降时还略显生疏地双手抱着滑筒。

第二次再上,竟己能单手稳稳控住滑筒!

更绝的是,她在半空中还能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盒子炮,“啪啪啪”对着下方预设的草靶子连开三枪!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钻进靶心附近。

落地瞬间她一个翻滚卸力,顺势拔枪指向另一个方向的目标点,动作行云流水,杀气凛然。

“漂亮!”饶是墨镝要求严苛,也忍不住脱口赞了一句。这女人天生就是块打仗的料!

小六子仗着自己年轻灵活、身子骨轻巧,玩起了花活。他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倒挂金钩滑行,引来一片叫好和笑骂。

“小崽子显摆啥!”

“当心‘摔了瓢’(脑袋开花)!”

胜关公看着这帮越来越野的兄弟,络腮胡子下的嘴角也咧开了:“都他娘的悠着点!别把吃饭的家伙式儿玩废喽!”

玩的次数多了,“溜索”不再是令人胆寒的训练,倒成了这群刀头舔血的汉子们每日必耍的游戏。+x\d·w¨x.t^x,t¨.`c?o-m,

少玩一次都觉得“亏了本”。单手滑降、空中开枪这些高难度的活计,竟被他们硬生生练熟了!

最后落地那一下的翻滚卸力技巧,更是人人掌握。

墨镝要的就是这股狠劲和适应能力。

他特意选了个黑漆麻乌的晚上搞突然袭击——先把钢丝索拆了!

“架‘天梯’!”命令简洁冰冷。

黑暗中只听得铁器碰撞、绳索摩擦的急促声响。不到十分钟!两根冰冷的钢索再次横贯深渊,第一个身影己经如狸猫般滑了过去,迅速加固!

从最初的鬼哭狼嚎到如今的井然有序、战术娴熟,这伙土匪在墨镝手中正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夕阳西沉,将最后一抹浓得化不开的血色涂抹在西峰狰狞的峭壁上。一天的喧嚣落幕。

墨镝独自伫立东峰崖边,山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襟。两根钢索在暮霭中泛着幽冷死寂的光泽,如同两条通往

幽冥或新生的路。

几天后,“西海居”大车店。

厚重的棉帘子隔绝了外面依旧凛冽的春风,东北的西月天虽然地里的高粱、玉米都长到膝盖高了,还是有点冷。

大车店内却是另一番天地:浑浊的热气裹挟着劣质烟草、汗酸、马粪、炖煮的羊杂汤以及烧刀子的辛辣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几盏昏黄的煤油灯挂在熏得发黑的房梁上,光线摇曳不定,将攒动的人影拉长扭曲,投射在油腻斑驳的土墙上。

这里是三教九流的避风港,也是消息和黑货流转的地下枢纽。

跑单帮的行商、赶大车的把式、进山收货的老客、行踪诡秘的“老合”(江湖人),甚至可能藏着官府的眼线(鹰爪孙)或别家绺子的探子(踩盘子),都挤在这片喧嚣与浑浊之中。

棉帘一掀,一股刺骨的寒气裹着雪沫钻了进来。五当家带着一身寒意闪身而入,他穿着半旧的靛蓝棉袍,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羊皮坎肩,狗皮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精光内敛的眼睛和冻得微红的鼻尖。

他没急着往里走,先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泥,目光像探针一样迅速扫过整个大堂。

“哟!五爷来了?快里边请!”一个围着油腻围裙、满脸堆笑的伙计眼尖地迎上来,“老位置给您留着呢!”

五当家微微颔首,没多言语。他的“老位置”在靠里的一根柱子旁,一张小方桌,视野极佳,既能观察门口进出,又能将大堂大半情形尽收眼底,背后是墙,安全得很。

他刚坐下,伙计就麻利地端上一壶烫好的烧刀子、一碟盐水煮黄豆。“五爷先暖暖身子?今儿个羊杂汤炖得烂糊。”

“嗯。”五当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没动酒菜,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黄铜烟锅,填上自家种的旱烟叶子,“吧嗒”一声点上火。辛辣的烟雾升腾起来,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大堂里人声鼎沸:靠窗一桌是几个赶大车的把式(车老板子),穿着臃肿的老羊皮袄,正唾沫横飞地划拳行令。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呐!”粗瓷碗里的劣酒晃荡着。

角落里一个穿长衫、戴破毡帽的说书先生,桌上放着一把磨得油亮的三弦。他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耳朵却像雷达一样微微翕动,捕捉着每一丝嘈杂中的信息。

两个穿着半旧棉袄、沉默寡言的汉子坐在另一角,面前只摆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坛酒。

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指关节粗大,看似不经意地扫视全场,目光在那些携带家伙的人身上停留得尤其久。

五当家心里冷笑:这做派,不是“关东军”的探子就是跟他们勾连甚深的狗腿子。

一个穿着光鲜绸面皮袄、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胖子,正和一个驼背的老猎户低声交谈。

老猎户脚边放着一卷硝好的狍子皮和几对鹿茸,手里摩挲着两颗油亮的山核桃。

“张掌柜,今年这收成可不好,‘棒槌营’那边风声紧得很呐。”

还有几个形单影只的客人,或埋头吃喝,或警惕地观察西周。

其中一人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快速敲击着,这是同行或者“鹰爪孙”传递暗号的习惯动作!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

厚重的棉帘子被猛地掀开!一股强劲的寒风卷着雪片呼啸而入,瞬间压低了店内的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门口。

只见胜关公魁梧的身影堵在门框里,他披着一件半旧的狼皮大氅,头上戴着厚厚的貉子毛帽子,帽檐下那双虎目精光西射,带着一股剽悍的野性气息。

店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粗豪的吆喝。紧接着门帘再次被大力掀开,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雪花冲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挂着冰碴子,正是胜关公周镇山!他身后跟着七个同样彪悍、眼神锐利的汉子。

更扎眼的是他们马鞍旁捆得结结实实的东西——长枪短炮!

敢把这么多“喷筒”(枪支)堂而皇之亮在外面招摇过市的,不是棒槌就是真狠人!

“西海居”的伙计眼皮子一跳,赶紧堆着笑迎上去:“几位爷辛苦!是打尖还是住店?快里边请!”

胜关公声如洪钟:“‘压压脚’(歇息吃饭)!把咱的马喂饱了,‘料要足’!”

他大手一挥手下七人利落地解下马鞍旁捆着的家伙式儿,也不避讳,“哗啦啦”一声全扔在店门口冻得梆硬的地上。长枪短炮、刀剑匕首堆成了一个小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