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

审讯室的白炽灯冰冷刺眼,将于万宇那张年轻却写满桀骜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他斜靠在椅背上,手铐的链条随着他不安的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和烦躁。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陆铮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精准地刺破空气里的虚张声势。

于万宇嗤笑一声,下巴抬得更高:“谁知道你们警察抽什么风?赶紧放人!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金属桌面,发出空洞的回响。

陆铮没说话,只是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照片,动作干脆利落地甩在于万宇面前的桌面上。

照片无声滑开——

一张是废弃油厂昏暗背景里,三具从粘稠油污中被吊起的肿胀尸体,皮肤呈现出死寂的灰白,五官在腐败中扭曲变形。

另一张是毛坯房开裂的墙体内部,森森白骨被灰白的水泥碎块半掩埋着,空洞的眼窝仿佛正透过照片凝视着审讯室。

最后一张是法医所冰冷的解剖台上,那具残缺不全、属于流浪汉的骸骨被仔细拼合摆放的特写。

于万宇嚣张的气焰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张照片上,瞳孔在极短的时间内剧烈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敲打桌面的手指猛地僵住,手背上青筋暴起。

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吞咽下那骤然涌上的巨大恐慌。

他努力想维持镇定,但脸上血色褪尽后的惨白和眼神深处无法掩饰的慌乱,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崩塌。

“没有足够的证据链,你觉得我会浪费时间坐在这里跟你耗?”陆铮的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压力,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将于万宇牢牢钉在原地,“说说吧。”

于万宇猛地低下头,双手用力扒拉着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要见我的律师!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律师?”陆铮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以为现在,还有哪个律师能把你从这里捞出去?” 他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梁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物证密封袋。

袋子里,三把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静静地躺在里面,枪身上还残留着些许油污的痕迹。

他将袋子“啪”的一声放在陆铮面前的桌面上,动作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沉重。

于万宇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铐链条哗啦作响,失声叫道:“你们凭什么去我家?!这是非法入室!我要告你们!”

梁超面无表情地亮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直接怼到于万宇眼前:“搜查令!看清楚!于大少爷,现在不是装法盲的时候了?”

他眼神锐利如刀,“你开枪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

陆铮屈起指节,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重重敲了两下,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声响,瞬间拉回了于万宇濒临崩溃的注意力:“说!为什么杀谢小超他们三个!”

那三把枪的寒光和陆铮眼中冰冷的审判,彻底击溃了于万宇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颓然跌坐回椅子上,肩膀垮塌下去,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为什么?呵……”他发出一声短促而扭曲的笑。

“凭什么?!凭什么他谢家就能高高在上?凭什么我们于家看上的地皮,每次都被他们抢走?!他们谢氏集团就是压在我们头顶的一座山!我早就……早就想掀翻它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扭曲的嫉妒和恨意,“那次法拍,城西那块黄金地皮!明明我们志在必得,结果又被谢家那个老东西用钱砸走了!我不服!”

他喘着粗气,陷入那天的回忆:“我气疯了!就设了个局……骗谢小超那个没脑子的蠢货,说我有内部消息,有块私下交易的好地皮,价格低得离谱。他果然上钩了!还带上了他那两个狐朋狗友……付小强,李一阳……呵,正好,一锅端!” 于万宇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覆盖,“那天……就在那个破油厂里……交易?哪有什么交易!我就是要他们的命!枪……是我早就准备好的……砰!砰!砰!他们倒下去的时候,血……到处都是……看着真解恨啊!”

他神经质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来……我怕事情败露,就……就把他们塞进了油桶里……清理了现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枪是哪来的?”陆铮追问,声音冷冽。

“国外……黑市……”于万宇含糊地吐出几个字,眼神躲闪,显然不想深谈来源。

陆铮没再追问,转而指向另一张照片——那具墙内的骸骨:“那他呢?这个流浪汉,跟你有什么仇?”

于万宇的目光触及那张白骨照片,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更深的、混杂着愚昧和残忍的神情:“他?一个臭要饭的……能跟我有什么仇?”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轻蔑,“那块地……就是谢小超死前跟我‘谈’的那块地!风水邪门得很!之前多少工程队接手都出事!不是工人摔死就是设备故障!网上……网上都说,这种地,得‘打生桩’!用活人奠基!尤其……尤其是那种命贱的,或者有残疾的傻子……说是能镇住地气,保工程顺利,家宅兴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病态的、自我说服般的狂热,“那天……刚好在工地附近碰到这个老跛子……又傻又瘸……我就……我就让人把他弄来了……趁着夜里……灌水泥的时候……把他……”

他没能再说下去,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白骨照片,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灰败。

审讯室沉重的铁门在陆铮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个充斥着罪恶、愚昧和彻底崩塌的世界。

走廊里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依旧带着压抑的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