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她…她走了!

皇宫。.l+a^n¨l_a?n-w-x¢..c~o?m¨

太和殿前。

盛大的登基大典正在进行。

金碧辉煌的宫殿,庄严肃穆的礼乐,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浪。

陆铮身着繁复厚重的明黄龙袍,头戴垂着十二旒白玉珠的冕旒,在礼官的唱和声中,一步步踏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汉白玉祭天台。

玉藻微微晃动,遮挡了他部分视线,却挡不住他下意识望向宫门方向的目光。

那里,是别院的方向。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祭文冗长,焚香祷告,祭告天地祖宗…繁琐的礼仪如同沉重的枷锁,一层层套在他的身上。

心口那股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窒闷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强压下那股不适,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殿外广场上矗立的、迎风招展的玄色飞鱼旗。

长风猎猎,卷动着旗帜,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若是长风绕旗,那便是我在想你…’

秦昭温柔带笑的声音,如同魔咒,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这誓言般的约定,此刻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不对!这感觉不对!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礼官高唱“礼成——”,他即将完成最后一步祭天仪式,正式成为这江山主宰的瞬间,陆铮猛地抬手,对侍立在不远处的心腹赵七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赵七一怔,立刻会意,趁着众人匍匐在地、高呼万岁的混乱间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太和殿广场,翻身上马,朝着宫外疾驰而去!

祭天仪式终于完成。e(2白?£+马a¥书$?=院; ?无?+t错=@内u,容°a*

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玉玺被郑重地交到陆铮手中。

他站在高高的祭天台上,俯瞰着脚下匍匐的群臣和浩大的宫城,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挡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心口的窒闷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七去而复返,脸色煞白,额上全是汗水,甚至顾不得满朝文武惊愕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陆铮面前!

他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着,抬起头,眼中是巨大的惊惶和不敢置信,声音嘶哑地冲破喉咙:“陛…陛下!秦姑娘…她…她走了!”

“轰——!”

陆铮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

什么江山,什么社稷,什么登基大典!

统统化为齑粉!

只剩下赵七那句如同惊雷般的话,在脑海里疯狂炸响!

走了?

昭儿走了?

那个夜里还温柔地为他揉按太阳穴,笑着说要为他做长寿面,答应在家等他的昭儿…走了?

那句“长风绕旗,便是我在想你”…是诀别?!

巨大的、被欺骗和被抛弃的痛楚,混合着灭顶的恐慌,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铮儿——!”一声嘶哑而惊恐的呼喊从祭天台侧后方传来。\第¢一,看-书`网′ _已\发\布~最`新.章?节,

一首隐在屏风后观礼的老皇帝赵顼,在听到赵七禀报的瞬间,脸色骤变,挣扎着由内侍搀扶冲了出来!

他看到了陆铮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

陆铮猛地转头!猩红的双眼如同受伤的猛兽,死死盯住自己的父亲!

那眼神里有质问,有滔天的怒火,有刻骨的痛苦!

他一把扯下头上沉重的冕旒!

十二旒白玉珠串哗啦一声崩断,晶莹的珠子滚落一地!

他看也不看,明黄色的龙袍在祭天台冰冷的汉白玉阶上划过一道刺目的流光,如同坠落的日芒,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宫门!

“铮儿!这天下!你当真不管了?!!”赵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凄厉绝望,带着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陆铮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霍然回身,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父亲,那目光几乎要将人灼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的血珠: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话音未落,赵顼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毫无征兆地狂喷而出!

那刺目的猩红,不偏不倚,正正溅在陆铮明黄龙袍胸前那威严的五爪金龙纹样之上!

龙目染血,狰狞可怖!

“父皇——!”陆铮目眦欲裂,狂怒与惊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他本能地冲上前,一把接住父亲软倒的身体!

“快!传太医——!!”凄厉的呼喊响彻祭天台。

太医们蜂拥而至,手忙脚乱地将老皇帝抬上早己备好的软轿,朝着寝宫疾奔。

铮被簇拥着,踉跄地跟在后面。

混乱中,他感觉腰间一空,有什么东西滑落。

他低头。

脚下冰冷的金砖上,静静躺着半块摔碎的羊脂玉佩。

那是昨夜,秦昭亲手系在他腰间,笑着说“佑你平安”的长生结玉佩。

此刻,那温润的玉身碎裂开来,断口狰狞,如同他此刻被生生撕裂的心。

他弯腰,颤抖着将那半块染了他掌心冷汗和…不知何时划破掌心渗出的鲜血的碎玉,死死攥在手中。

冰冷的玉,滚烫的血,交织成一片绝望的黏腻。

暮色沉沉,如同浓墨般浸染了天空。

终于处理完一切的陆铮,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别院。

府门洞开,灯火通明,下人们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他推开寝房的门。

空荡。

死寂。

窗棂大开,冰冷的晚风毫无阻拦地灌入,卷动着书案上那张未曾收起的、褪了色的红纸——那是他们一起写下的愿望,上面还残留着墨香和…她的指痕。

案几上,那碗早己冰冷凝固的长寿面,静静地摆在那里。

细长的面条坨成一团,浮在凝固的、泛着冷腻油花的汤面上。

荷包蛋的边缘蜷缩着,葱花蔫黄。

窗外,呼啸的长风不知疲倦地卷过庭院,猛烈地拍打着悬挂在高杆上的那面玄色飞鱼旗。

旗幡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疯狂舞动,猎猎作响,一声声,一阵阵,如同绝望而悲怆的呜咽,穿透冰冷的空气,狠狠撞进陆铮的耳膜,撞进他空荡死寂的心房。

长风绕旗…长风绕旗…

原来,那不是情话。

是诀别。

长风绕旗…长风绕旗…

她就在此处,用尽所有力气,无声地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