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

赵顼沉默了。~d¢i.y-i,k¨a*n~s\h~u-.+c′o+m?

帝王的权衡在那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皇后的恳求,背后牵扯的势力,前朝的平衡,后宫的安稳…最终,他伸出手,亲自将皇后扶起,只沉声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那便是默许,是帝王心术下暂时的妥协。

然而此刻,陆铮的锋芒,带着冰冷的铁证,首指他刚刚按下不久的惊雷!

皇后…终究还是快了一步,或许,她背后的力量,早己洞悉陆铮的刀锋所向!

赵顼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丹墀下那柄出鞘利刃般的臣子身上。

陆铮眼中燃烧着的是为国除奸的赤诚,是抽丝剥茧后锁定目标的锐利,更是对皇权背后阴影的毫不妥协的挑战。

这赤诚与锐利,此刻却像烧红的针,刺在帝王最不愿触碰的隐秘关节上。

殿内死寂,唯有龙涎香无声燃烧。

那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陆铮肩头,也压在御座之上。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深宫的寒凉:

“这案子…”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陆铮紧握的拳,掠过他飞鱼服肩头象征着忠勇的蟒纹,最终落回御案上那份仿佛还带着西山血腥气的卷宗,“…到此为止。′鸿~特?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不必再查了。”

陆铮猛地抬头!

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如同被冰水当头浇下!

所有的推断,所有的铁证,所有的赤胆忠心,在这轻飘飘的一句“到此为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陛下!” 陆铮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沉稳,带着惊怒交加的嘶哑,“此獠狼子野心,祸国殃民!证据确凿,首指宫闱!若就此罢手,无异于纵虎归山,养痈为患!他日…”

“够了!” 赵顼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雷霆之怒,在空旷的大殿中炸响!

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翻涌的情绪,龙袍袖口下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

但最终,那怒气如同被强行按下的潮水,只化作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疲惫。

皇帝闭上眼,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御座阴影里,声音低哑而疲惫,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终结意味:

“朕…乏了。” 他挥了挥手,宽大的龙袖如同垂落的幕布,隔绝了所有未尽的争辩与凛冽的锋芒,“你…退下吧。”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重若千钧,带着深宫九重独有的、彻骨的寒意。¨s′o,u·s+o-u`2\0-2`5+.?c¨o*m?

那不是商议,是命令,是帝王用无上威权,为这桩足以掀翻巨浪的悬案,亲手钉上了沉默的棺盖。

陆铮僵立在原地,玄黑的飞鱼服仿佛瞬间浸透了冰水,紧贴着他骤然冰冷的身躯。

他看着御座阴影中那张疲惫而威严的脸,看着那双紧闭的、仿佛不愿再面对任何锋芒的眼睛。

所有的热血,所有的信念,都在那三个字里,一寸寸冻结,碎裂。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躬下身。

动作僵硬得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那一声本该铿锵有力的“臣…遵旨”,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无声的、沉重的姿态。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殿外。

玄黑的背影在深广的宫殿里显得异常孤独而决绝。

殿门被无声地拉开,外面刺眼的天光涌了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也投射在御座上那双缓缓睁开的、深不见底的帝王眼眸之中。

殿门在陆铮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内外的光与影,也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那无声关闭的门扉,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休止符,重重地砸在了这桩指向深宫秘辛的滔天悬案之上。

天色逐渐黑了,压在北镇抚司高耸的檐角上。

庭院里那方小小的鱼池,成了这森严衙门里唯一一点活泛的动静。

秦昭斜倚在池边的青石上,指尖捻着细碎的鱼食,漫不经心地抛入水中。

里面两尾小鱼搅动着墨绿的水,啜食着散落的碎屑,水波漾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映着天边最后一点灰白的光。

沉重的皂靴踏在石板上的声响由远及近,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秦昭没有回头,指尖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那脚步声太熟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分量,每一步都踩在北镇抚司特有的肃杀氛围里。

“怎么样?”她依旧看着池中争食的鱼儿,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

陆铮在她身后站定。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清冷的气息,飞鱼服的下摆沾染了细微的尘土。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散漫的背影,视线掠过她微垂的颈项和随意挽起的发髻。

过了片刻,低沉的声音才响起

,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激不起太大的浪,却沉甸甸地坠入水底。

“陛下说了,”他开口,每个字都清晰得近乎冰冷,“不让再查下去。”

池中的红鲤猛地一摆尾,搅起一小片水花,旋即又归于追逐鱼食的平静。

秦昭缓缓首起身。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陆铮脸上,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冷静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浮起一丝荒谬的笑意。

她唇角勾起,最终化作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冷笑,在这样夜色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呵。”她拍了拍手,掌心里沾染的鱼食碎屑簌簌落下,掉在青石板上,“陛下这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她歪了歪头,语气里的讽刺像淬了毒的针尖,毫不掩饰。

陆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紧如刀削。

他迎着秦昭带着审视与讥诮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化不开的凝重。

“想过这水或许深不见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皇城根下的魑魅魍魉,“但没想过,陛下会亲自下场,拦下这案子。”

秦昭脸上的笑意敛去了。

她垂眸,再次拍了拍手,仿佛要把最后一点烦扰也拍掉。

“好了,大人,”她的语气陡然变得轻快,带着一种刻意的、甚至有些慵懒的释然,伸手便去拉陆铮的手腕,“不查就不查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我刚泡好的茶,火候正好,再耽搁,味儿可就散了。”

她是知道陆铮肯定会比她更气,但若自己还继续火上浇油,陆铮肯定不好过,与其如此,不查就不查,没啥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