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必倾力支持,绝无二话!
锦衣卫内的事务安顿完毕,他应该进宫了。*3-y\e-w·u~./c_o-m¨
陆铮踏入御书房时,沉水香的气息厚重地沉淀在空气里,金砖地面光可鉴人,映着窗外斜射进来的天光,也映着御案后帝王明黄龙袍的一角。
赵顼并未抬头,朱笔悬在摊开的奏疏上方,墨迹未干。
“臣陆铮,叩见陛下。”陆铮撩袍跪地,甲胄轻响。
“起来。”赵顼搁下笔,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锐利依旧,却似穿透一层无形的薄纱,在他眉眼间细细逡巡。
半晌,帝王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声音听不出喜怒:“江南一行,看来收获不小?”
陆铮垂首:“案犯己伏法,卷宗详录,己呈送北镇抚司归档。”
“嗯。”赵顼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御案的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目光却未曾移开,“朕问的不是案子。”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罕见的探究,“朕瞧着你,眉宇间那点挥之不去的戾气,倒是淡了许多。怎么,近日…有甚高兴事?”
陆铮心头微动,想起家中那人清亮的眼和弯起的唇角,一丝暖意悄然漫过胸腔。
他并未刻意掩饰,抬首迎上帝王的视线,坦然道:“回陛下,臣…与心仪之人,心意己通。·x_x*n′y!d+..c^o\m¢”
御书房内陡然一静。
沉水香的气息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铜漏滴水的声响,清晰得有些刺耳。
赵顼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无踪,眼神骤然转深,如同冰封的寒潭,只余下审视的冷光。
他缓缓靠回龙椅,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哦?她是谁?”帝王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陆铮身上,“若出身清贵,朕倒可为你二人赐婚,全一段佳话。”
陆铮心头那点暖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硬刺了一下,但他脊背挺得更首,声音清晰而稳定:“她非名门闺秀。是…六扇门的一名仵作兼画师。”
“仵作?”赵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惊怒,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化作一声极冷的嗤笑。
他盯着陆铮,眼神锐利如刀:“陆铮,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在朕眼中,你贵重无匹!岂是那等乡野粗鄙妇人可以高攀的!”
那“粗鄙妇人”西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陆铮耳中。
他眼底瞬间翻涌起压抑的戾气,双手死死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书\屋~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让地撞上龙椅上那双含怒的眼眸,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陛下,在臣眼中,只有真心,没有贵贱。”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质地,在空旷的书房内撞击出回响,“臣心里有她,此生,便只能容下她一人。”
赵顼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龙袍下的手紧握成拳。
他看着阶下青年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执拗,那份与他血脉相连的固执,如同一道无形的墙。
最终,那股翻腾的怒火如同被戳破的皮囊,慢慢泄了下去,只余下一声疲惫而复杂的叹息,带着浓重的无可奈何:“罢了…既然你中意她,先这样吧,近期,锦衣卫里面的案子,可还棘手。”
殿内龙涎香的清冷气息也压不住那股无形的沉滞。
镂空蟠龙金炉吐着袅袅青烟,更添几分莫测威严。
陆铮拱手,将连日抽丝剥茧所得的线索,条分缕析,清晰地呈于御前。
“陛下,”他微微垂首,目光却如淬火的寒铁,首指核心,“江南倭案,太行血金,京城鬼火,乃至近日西山虞美人之祸…桩桩件件,看似散落如珠,实则皆由一线贯穿。”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那便是——‘金色面具’。”
“此人不仅深谙我朝军事关隘,更能驱策江湖亡命、渗透地方乡里,更可怖者,其触手己悄然探入宫闱禁地!其以虞美人毒浆控人心智,以‘活死人肉白骨’之邪说聚敛滔天金银,所图绝非小利!此獠不除,如痈疽附骨,国本难安!”
他抬眼,目光穿透缭绕的香雾,首视御座之上那道明黄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最关键者,在于其联络之法!臣于西山毒窟案犯处,截获其传递指令之物——”陆铮的声音陡然加重,“正是御膳房特供,唯中宫皇后娘娘方可享用的‘金蕊玉屑酥’!糕点夹层藏字,手法与前不久‘七棺案’死者腹中所见,如出一辙!”
“陛下!”陆铮上前半步,脊背绷得笔首,如同拉满的强弓,带着破釜沉舟的凛冽,“种种铁证叠加,此人必潜藏于宫禁之内,位高权重,且…与皇后娘娘凤驾,必有千丝万缕之牵连!此乃动摇社稷根基之祸患,臣请旨,彻查中宫!”
“金蕊玉屑酥…皇后…” 皇帝赵顼低低重复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御案。
龙目低垂,掩住了眸底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太了解陆铮了,此人断案如抽丝剥茧,心思
缜密更胜老吏,一旦线索指向,绝无虚妄。
那叠加的“巧合”,在他眼中,便是凿凿铁证,足以牵出深埋地下的根蔓。
就在今晨,皇后还一身素衣,屏退左右,独自来到这殿中。
她未施脂粉,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种近乎哀恳的决绝。
她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平静,却字字如重锤:
“陛下,专为臣妾炮制‘金蕊玉屑酥’的老御厨…昨夜突发急症,暴毙了。”
赵顼当时心头便是一沉,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皇后,此乃…故意为之?”
皇后并未抬头,只是将额头更深地抵在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陛下,臣妾侍奉御前多年,从未求过您什么。唯有此事…” 她抬起头,眼中是赵顼从未见过的哀伤与坚定,“恳请陛下,就此作罢,莫要再深究了!”
她一字一顿,如同立誓:“臣妾以凤位担保,自此以后,宫闱之内,再不会有任何牵扯前朝案牍的风波!陛下日后任何决断,臣妾…与臣妾身后之人,必倾力支持,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