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蒲州盐枭新传
马老五的盐生意越做越大,他不满足于只在河滩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折腾,还把触角伸到了周边几个乡镇。正经盐商的买卖被他挤兑得都快做不下去了,可谁也不敢吱声。为啥?马老五这人手段黑着呢。去年有个外地来的盐商不服气,想跟他掰掰手腕,结果没出三天,那人的仓库就起了大火,损失惨重,人也吓得卷铺盖跑路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马老五搞的鬼,可没证据,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天晌午,马老五正在自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底下躺着乘凉,旁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壶茶和一碟花生米。他那院子可气派了,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青砖灰瓦,朱红大门,门口还蹲着两个石狮子,镇子上就数他家最阔气。
“五哥,五哥!”一个瘦猴似的男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这是马老五的狗头军师,人称“刘算计”。这人精得跟猴似的,一肚子坏水,没少给马老五出馊主意。
马老五眯缝着眼,懒洋洋地问:“咋呼啥?天塌下来了?”
刘算计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凑到跟前低声说:“不好了五哥,咱们那批货在青龙湾被扣了!”
“什么?”马老五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圆,“谁他妈这么大胆子?不知道是老子的货吗?”
“是、是新来的那个李队长。”刘算计咽了口唾沫,“他说咱们手续不全,非要扣下检查不可。”
马老五冷笑一声,抓起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妈的,不给这新来的点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去,叫上弟兄们,跟我走一趟!”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老五就带着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地往青龙湾去了。这帮人个个膀大腰圆,手里都拎着家伙什,走起路来横冲直撞,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生怕惹祸上身。
青龙湾是河滩镇边上的一个小河港,平时来往的船只不少,马老五的私盐大多是从这里转运的。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站在码头边上,旁边停着几辆货车,车上装的全是马老五的盐。
领头的那个年轻人看上去三十出头,身材挺拔,眉宇间透着正气,想必就是新来的李队长了。他见马老五带人来了,也不慌张,反而迎上前来:“你就是马老板吧?你的这批货手续不全,按照规矩得扣下。”
马老五皮笑肉不笑地说:“李队长新来的吧?可能不太懂咱们这儿的规矩。”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刘算计立刻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去,“一点小意思,请弟兄们喝喝茶。”
李队长看都没看那信封一眼,正色道:“马老板,请你自重。这批货我们必须依法扣留,请你配合调查。”
马老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在这河滩镇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威胁:“李队长,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初来乍到,何必这么认真呢?”
“维护法律尊严是我的职责。”李队长毫不退让,“如果马老板不服,可以走正规程序申诉。”
马老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身后的那帮打手也开始蠢蠢欲动,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眼看就要起冲突,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颤巍巍地走过来,这是镇上的老会计王大爷,大家都敬他几分。
“哎哟喂,这是闹哪出啊?”王大爷拄着拐杖,看看马老五又看看李队长,“都是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嘛。”他转向马老五,压低声音说:“老五啊,给我个面子,今天先回去,这事从长计议。”
马老五狠狠瞪了李队长一眼,啐了一口唾沫:“行,今天我给王大爷面子。不过李队长,咱们山水有相逢!”说完一挥手,带着那帮人悻悻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马老五气得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刘算计跟在他身边,小声嘀咕:“五哥,这新来的太不识相了,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马老五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教训?老子要让他在这河滩镇待不下去!你去查查,这姓李的什么来路,有什么软肋。”
接下来的几天,马老五动用了所有关系给李队长施压,可那李队长软硬不吃,铁了心要查办这批私盐。更让马老五恼火的是,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镇上开始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说马老五这次要栽跟头了。
这天晚上,马老五一个人在家里喝闷酒,越喝越烦躁。这时刘算计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
“五哥,我打听到个事儿。”刘算计凑到跟前,声音压得极低,“听说城南那个破庙里来了个算命的老道,算得可准了。要不...咱们去问问?”
马老五本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眼下这局面让他心里也没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城南那座小庙已经荒废多年,平时很少有人去。马老五和刘算计打着手电筒走进去,只见庙里点着一盏油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坐在蒲团上打坐。那老道看上去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见有人来,老道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如电,竟让马老五这见惯了风浪的人心里一颤。
“二位施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老道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马老五难得客气地说:“道长,想请您给算算运势。”
老道仔细端详了马老五片刻,忽然长叹一声:“施主额带黑气,眼藏凶光,近日必有灾祸临头啊。”
马老五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地问:“请道长明示。”
老道掐指算了算,摇头道:“施主做的可是那伤天害理的买卖?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若不及早收手,恐怕...”
“恐怕怎样?”马老五急切地追问。
老道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七日之内,必有雷罚降身,届时悔之晚矣。”马老五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雷罚?道长,你这吓唬人的本事可不到家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他掏出一沓钱扔在桌上,“行了,辛苦费,别说我马老五小气。”说完转身就走。
刘算计赶紧跟上,小声问:“五哥,这道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马老五不屑地撇撇嘴:“扯淡!雷劈我?老子倒要看看,雷公长什么样!”
话虽这么说,可接下来的几天,马老五心里总有些不踏实。那老道的话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到了第六天晚上,天上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眼看就要下大雨了。
马老五本来正在家里跟几个手下打牌,看到这天气,不由得想起老道的预言,心里直发毛。但他嘴上还硬着:“妈的,真要打雷啊?来啊,劈我啊!老子倒要看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小弟跑去开门,只见王大爷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老五,不好了!”王大爷气喘吁吁地说,“李队长带人去码头了,说要连夜查封你那批货!”
马老五一听就急了,那批货价值不菲,要是真被查封了,损失可就大了。他也顾不上打雷不打雷了,猛地站起来:“弟兄们,抄家伙!今晚非给那姓李的点颜色看看不可!”
刘算计连忙劝阻:“五哥,外面雷这么大,那道长说...”
“去他娘的道长!”马老五一脚踹翻椅子,“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走!”
一帮人冒着大雨冲出院子,几辆车直奔青龙湾码头。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划破夜空,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码头上,李队长正带着几个人在货仓前忙碌着,见马老五带人来了,立刻警觉起来:“马老板,请你冷静,我们是在执行公务!”
马老五狞笑着走上前:“执行公务?老子今天让你执行为死人服务的公务!”他一挥手,那帮打手立刻围了上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炸响一个惊雷,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一道闪电直劈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码头边的一根铁杆上,火花四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击吓呆了,现场顿时乱作一团。马老五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吼道:“怕什么?不就是打个雷吗?给我上!”
打手们正要动手,天空中又接连劈下几道闪电,这次竟然直接打在了马老五那几辆车的旁边,吓得那些人连连后退。
李队长大声喊道:“马老板,快让你的人住手!这天气太危险了!”
马老五已经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就朝李队长冲去。就在这时,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道异常明亮的闪电划破夜空,竟然直直地朝着马老五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闪电即将击中马老五的瞬间,一个身影猛地扑过来,把他推开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算计!
闪电击中了刘算计,他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浑身焦黑,冒着青烟。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傻了,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马老五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刘算计的尸体,嘴里喃喃自语:“真的...真的应验了...”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虽然刘算计被雷劈得面目全非,但他身上竟然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味,而且在他的尸体旁边,泥地上赫然出现了一行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下子马老五彻底崩溃了,他跪在泥水里,对着天空磕头如捣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老天爷饶命啊!”
李队长这时也回过神来,赶紧让人控制住现场,又叫了救护车。虽然刘算计显然已经没救了,但还是得按程序处理。
雨渐渐小了,雷声也远去了,但码头上的人群却久久没有散去。大家都在议论着刚才那骇人的一幕,许多人说这是天谴,是报应。
从此以后,马老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主动去公安局自首,交代了所有违法犯罪事实,那批私盐也全部上缴。法庭审判的时候,他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全都认罪了。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在马老五被押往监狱的路上,天空又响起了雷声。但这次没有闪电劈下,只是在云端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念汝悔过,暂饶性命,好自为之。”
听到这话,马老五泪流满面,朝着天空连连叩拜。
后来河滩镇的人都传说,那个算命的老道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上天派来点化马老五的神仙。也有人说刘算计前世积了德,所以今生替马老五挡了这一劫,自己却遭了天谴。
至于李队长,因为这次事件表现突出,受到了上级表彰。但他自己私下里也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
马老五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因为积极举报其他犯罪线索,获得了减刑。出狱后,他彻底洗心革面,在镇上开了家小卖部,老老实实做生意,再也不干那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了。
有时候镇上的小孩会好奇地问他:“马叔叔,打雷真的会劈坏人吗?”
马老五总是摸摸孩子的头,意味深长地说:“孩子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一定要堂堂正正,不然迟早会遭报应的。”
每当夜幕降临,河滩镇的老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时,还时常提起那年晚上的事。大家都说,这世上的事啊,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有些东西你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毕竟,老天爷在上面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