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雪夜利刃
随着坝上草原的温度越来越低,察哈尔战场血腥的僵持似乎有停歇的迹象
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落冰冷的雨丝,很快,这雨就裹挟着初冬的寒意,化作了细密的雪粒子,最终演变成覆盖察哈尔草原的第一场鹅毛大雪。.e-z~晓\说+旺* ?追*蕞·欣_蟑*結·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卷过荒原,将战场的硝烟和血腥味都压了下去。
枪炮声,无论是东北军不甘的试探性炮击,还是日军零星的反击,都如同被冻僵了一般,变得异常稀疏和遥远。
板垣征西郎站在独石口指挥所的观察窗前,望着窗外混沌一片的白色世界。连日来如同弓弦般紧绷的神经,在这片覆盖一切的风雪中,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缓缓呼出一口白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凝成一团模糊的水雾。大雪封路,天寒地冻,战场己被严寒之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他赌赢了这十天,现在,是暴风雪主宰一切的时候了。
寒冷的天气对于防守一方来说太有利了,接下来联合军势必无法发动大规模的攻势。
他们要么选择退兵,来年再战,要么勉力进攻,在冰雪之中耗干最后一次元气。
无论是哪个选择,对于板垣征西郎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
独石口和沽源方向传来的沉闷炮声,经过数十里草原的衰减,传到这片区域己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天际滚动的闷雷。
总指挥白泽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几顶厚实的棉帐篷被积雪压得低垂,只有缝隙里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优+品/小^说-王¢ ·最¢鑫-璋~踕·哽?鑫.快¢
门帘猛地被掀开,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和一个浑身挂满霜雪的侦察兵。
“报告总指挥!”侦察兵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嘶哑,却异常清晰,“持续的大雪,草原上的河叉子、泡子,都冻得梆硬了!”
白泽正俯身在地图上,闻言猛地抬头。他那张一向如同冰封湖面般冷峻的脸庞,此刻竟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波动——不是喜悦,而是某种点燃的的炙热。
侦察兵喘了口气,继续汇报,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我们在闪电河上游的探子,冒险凿冰测量了!冰层最薄处也超过半米,最厚的地方足有八九十公分!
他们说这冰,硬得能扛住十几吨重的大家伙稳稳当当走过去!”
“十几吨……”白泽低声重复了一遍,如此一来,二号坦克便可以在冰面上畅通无阻,随即,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那条蜿蜒的蓝色虚线——闪电河。
“消息确认无误?”
“绝对无误!探子是老河工,拿命担保!”侦察兵斩钉截铁。
白泽沉默了几秒,帐篷里只有炉火哔剥的轻响和外面呼啸的风声。
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用力一挥大手:“知道了。传令各部,按雪原方案,即刻行动!你下去休息,喝口热汤。”
“是!”侦察兵敬了个礼,带着一身寒气退了出去,门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风雪。
白泽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指尖重重地点在“大滩镇”三个字上。-x~i*a-o¨s?h_u·o?h¨u′n*.\c*o!m?这里,是日军第五师团赖以支撑独石口、沽源血战的生命线!
与此同时,被日军视为安全后方的滩头镇,此刻也笼罩在严寒与压抑之中。这里没有前线的硝烟与喊杀,却弥漫着另一种沉重。
镇子不大,原本的民房和仓库被征用,到处堆满了用帆布遮盖、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物资箱。汽油桶、弹药箱、成袋的米面、冻得硬邦邦的肉罐头……
一处背风的仓库墙角,几个负责夜间巡逻的日军士兵缩着脖子,裹紧并不算厚实的军大衣,围着一盏昏暗的马灯跺着脚取暖。他们的口鼻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阿嚏!”一个年轻的新兵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这鬼天气,比广岛冷太多了。真想念家乡的濑户内海啊,这时候,该是吃牡蛎最肥美的季节了……”
他眼神有些迷离,仿佛看到了家乡冬日暖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士兵,脸上带着疲惫和冻伤的痕迹,叹了口气:“是啊,听说广岛湾的牡蛎……唉,前线打成这样,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吃。”
他压低了声音,“山田君昨天运伤兵回来,说独石口那边的山都快被血染红了,联队伤亡很大,补给也越来越难送上去……”
“八嘎!”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他们的低语。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曹长从阴影里走出来,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两个士兵,“身为帝国军人,不思为天皇陛下尽忠,竟敢散布动摇军心的懦弱言论!
前线的勇士们正在为圣战流血牺牲,我们守卫物资,责任同样重大!
这点寒冷算什么?想想日俄战争时,前辈们在满洲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里如何奋战!武士道精神在哪里?挺起你们的胸膛来!”
新兵和年长士兵被吓得一哆嗦,立刻挺首身体,大声应
道:“嗨依!曹长教训的是!”
但眼底深处那抹对家乡的思念,却无法被这声呵斥彻底驱散。
曹长哼了一声,裹紧大衣,继续他的巡逻,沉重的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孤寂。
大滩镇除了风声和巡逻队的脚步声,一片死寂。大部分日军士兵都蜷缩在相对暖和的营房里,疲惫和严寒消磨着他们的警惕。
他们都认为,在这茫茫雪原的深处,在帝国大军的身后,是绝对安全的。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雪原深处,一柄利刃正撕裂夜幕,悄无声息地刺向大滩镇的心脏。
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在起伏的雪丘间沉默前行。
这是宋哲元将军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此刻战马的口鼻被特制的厚布罩住,只露出警惕的眼睛,喷出的白气被寒风瞬间扯碎。
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毛毡和草编,最大限度地消除了蹄声。
马背上的骑兵,从头到脚包裹在加厚的灰色棉军大衣里,外面还罩着白色的伪装斗篷,与雪地融为一体。德制m35钢盔下,只露出一双双坚定而冰冷的眼睛。
他们背着毛瑟步枪,马刀用布条紧紧缠在刀鞘上,防止反光和结冰。
寒风穿透一切,但严密的防寒准备让他们保持着钢铁般的意志和机动性。数千骑兵在雪原上铺开,如同无声涌动的白色浪潮,目标首指滩头镇的侧翼。
几乎在同一时间,不远处的闪电河冰面上,传来一阵低沉而压抑的、不同于风吼的轰鸣。
一支钢铁洪流正碾过侦察兵口中那梆硬的冰层。打头的是几辆涂着冬季迷彩、线条略显方正但充满力量的二号坦克。
履带包裹着防滑齿,沉重地压在厚实的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嘎吱声,冰层在巨大的压力下轻微呻吟,却坚如磐石。
紧随其后的是一些轮式和半履带装甲车,同样做了防寒伪装,车身上覆盖着积雪。
车内的士兵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或加绒军服,戴着护耳棉帽,脸上涂着防冻膏。坦克和装甲车的引擎盖上加装了额外的防寒罩,排气管喷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短暂的白烟。
车灯全部熄灭,驾驶员依靠微弱的星光指引方向。钢铁履带和车轮碾过冰面,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印记,又迅速被新雪覆盖。
冰冷的钢铁、低沉持续的引擎轰鸣,在寂静的雪夜里凝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压迫感!
风雪依旧在呼号,试图掩盖一切声响。大滩镇昏黄的灯光在远处若隐若现。
而雪原上,白色的幽灵骑兵与沉默的钢铁巨兽,正从两个方向,将致命的绞索,无声地套向猎物的脖颈。
大战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