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西方可以没耶路撒冷,成都不能没都江堰。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却异常骨感。′e/z-l^o·o_k\b,o\o/k/.¨c!o`m′当时的蜀郡,尤其是成都平原,正深陷于自然的残酷循环之中。滋养蜀地的两条命脉,岷江与长江,刻意避开了这片沃土:它们在西南与南边的崇山峻岭间奔腾咆哮,却吝于将清流引入成都平原的核心腹地。”
“更致命的是,每当雨季来临,山洪暴发,这两条桀骜不驯的大河便不约而同地将滔天洪水,无情地倾泻向地势相对低洼的成都平原。其结果,是这片土地陷入年复一年的恶性循环:半年饱受赤地千里之苦,半年又沦为泽国汪洋。”
“如此恶劣的自然条件下,莫说成为支撑帝国扩张的天府之国,便是当地百姓想要在此繁衍生息,也需耗尽九牛二虎之力,与天灾苦苦抗争。将此地作为后勤基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面对这近乎绝望的困境,李冰这位注定名垂青史的水利专家并未退缩。他经过详细的实地考察之后,深知要破局,唯有引水!既然岷江与长江无意眷顾成都,那就劈山凿岭,强迫江水改道而来!”
“展开地图,路径清晰却又无比艰难。!我′得?书¢城¨ `最_歆?璋!結`哽*欣,快~南面的长江路途遥远,地形复杂,绝非首选。而近在咫尺的岷江,却被一座巍峨的玉垒山生生阻隔,仿佛一道天然的铜墙铁壁,将丰沛的水源与饥渴的平原无情分割。欲引岷江之水入成都,必先劈开玉垒山!”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诗中的玉垒山,此刻却成了横亘在李冰面前的生死线。它海拔近九百米,山体由一整块巨大、坚硬无比的岩石构成!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仅凭简陋的青铜与铁制工具,想要撼动甚至凿穿这样一座庞然巨岩,其难度无异于愚公移山,甚至被视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切莫小觑了古人在绝境中迸发的智慧之光!李冰的目光,投向了最原始也最强大的自然之力——水与火。他设计出惊世骇俗的火攻水激之法:工匠们于选定的山岩处堆积大量柴草,引燃熊熊烈火,日夜不息地灼烧岩体;待岩石被煅烧至滚烫炸裂之际,猛然将冰冷的江水泼浇其上!”
“伴随着巨大的蒸腾雾气与刺耳的爆裂声,坚硬的岩石在剧烈的热胀冷缩效应下,瞬间崩裂粉碎!就是凭借这看似原始、实则蕴含深刻物理原理的方法,李冰率领着万千蜀地军民,以血肉之躯与自然伟力相抗衡,一寸一寸、一尺一尺,硬生生在这亘古磐石上,凿开了一道生命的豁口!”
画面定格在郁郁葱葱的玉垒山体上,一道鬼斧神工般的巨大裂缝赫然显现。¨齐^盛^暁`税·王* _追*嶵.辛*章^踕/它宽达十余米,纵深百米,如同被二郎的开山巨斧劈开。汹涌澎湃的岷江水,终于挣脱了大山的束缚,顺着这人工开凿的宝瓶口,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奔腾咆哮着,向着干涸的成都平原,向着期盼己久的沃野良田,滚滚而去!
【“火烧水激,最早的隧道建造方法。”】
【“此便是二郎开山的传说来源。”】
“岷江水自宝瓶口引入成都平原,只是李冰宏伟蓝图的第一步。他还要面对的,是岷江桀骜不驯的脾性,它深受季风气候摆布,水量在一年之中呈现出两个极端。当夏日季风裹挟着倾盆暴雨席卷而来,岷江便瞬间化作暴怒的巨龙!山洪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奔腾而下,浊浪滔天,肆意漫过河床,将沿岸土地无情吞噬。这狂暴的夏季洪水,竟占据了岷江全年流量的近八成!”
“然而,当雨季的喧嚣褪去,进入枯水时节,这条浊龙却又仿佛陷入沉睡,水量骤减。曾经汹涌澎湃的浊流,萎缩成一条死气沉沉、细若游丝的小河,部分河段甚至彻底断流,袒露出干涸的河床。”
“一个致命的问题随之浮现:若仅靠宝瓶口引水,枯水期无足够水源流入,丰水期又恐洪水倒灌成都平原,如何能确保一年西季,成都平原都能获得稳定、可控的生命之水?”
“李冰的目光投向了岷江中本就存在的一处江心沙洲,一个大胆而精妙的构想在他心中成型:若能以此沙洲为基,在江心筑起一道分水长堤,将浩荡的岷江一分为二,岂非上策?”
“于是,在宝瓶口上游不远处,依托着那座天然沙洲的地势,一座形如逆水而卧的巨鱼的分水堤坝拔江而起——这便是名垂千古的鱼嘴。它那尖削的头部,如同一柄利剑,稳稳地刺向岷江激流的中心,将奔腾的江水精准地劈为内、外两江。”
“仅从水面之上观其形制,鱼嘴似乎不过是一座朴素的石堤。然而,真正的玄机,深藏于水流之下,更在于其无与伦比的选址智慧。鱼嘴所处的位置,恰恰位于岷江河道一个天然的大弯道处。”
“众所周知,河流弯道自有其水力学奥秘:弯道外侧水流湍急,冲刷力强,河床自然深陷,而弯道内侧水流平缓,泥沙易于沉积,河床则相对浅平。”
“李冰正是将鱼嘴精准地嵌入了这一自然规律之中!鱼嘴一立,岷江分流。通往宝瓶口的内江,正位于弯道外侧,湍急的水流不断向下深切,形成了河道狭窄却深邃的形态,而外江则位于弯
道内侧,水流平缓,泥沙淤积,造就了河道宽阔却相对浅平的特点。”
“这一河床形态的天然差异,正是鱼嘴自动调节功能的核心所在!当枯水期来临,岷江流量锐减,水位下降。此时,深陷的内江河道犹如一张贪婪的大口,凭借其更低的河床高程,能轻而易举地吸走约六成的宝贵江水,确保宝瓶口有充足水源流向成都平原,而宽浅的外江则只能分得剩余的西成。”
“然而,一旦丰水期降临,山洪汹涌而至,水位暴涨,情况则瞬间逆转:宽阔的外江此时展现出巨大的过流能力,超过六成的洪水得以在此宣泄而下,而相对狭窄的内江则被约束,仅能容纳约西成的洪流通过宝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