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第 65 章
在东城的演唱会结束之后，林序迎来了长达一个月的假期，这是他极限工作之后获得的回报。
林序回到酒店之后，撑着眼皮跟霍钰成视频了一会，然后便沉沉睡去了。
林序一口气睡到了下午四点钟，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晕，他躺着玩了一会手机，等彻底回到了现实世界后，才爬起床来。
他洗漱过后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务，因为他实在是懒得动弹了，好不容易放个假，不当懒虫的人都没有志气！
霍钰成的节目还在录，因为霍钰成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了决赛，林序原本想去陪他录制的，但毛玉兰已经去了，他就不敢去了。
就连录个节目都要陪同？只要毛玉兰的心没瞎，迟早都能想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哪里是朋友情啊，那是赤裸裸的基情。
没错，他们两个一直拖拖拉拉，拖到霍钰成都已经三十岁了，毛玉兰对他们的真实情况还一无所知。
其实霍钰成前两年就想告诉毛玉兰了，因为毛玉兰已经隐隐有催婚的意向，但林序人怂，他觉得跟毛玉兰出柜就得跟卢艺思出柜，不然这就是对霍钰成的不公平，他还不敢跟卢艺思说，只能先让霍钰成陪自己再拖一拖。
卢艺思总是念叨着要抱孙子，林序心想，要是男人能生孩子，我和霍钰成各生五个给你带。
但他只是想想而已，连个屁都不敢放。
霍钰成不在家，回北城也没什么意思，林序这时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洛可嘉，问他最近在干嘛。
真正的兄弟就是不会每一场演唱会都来看的，洛可嘉正在北城录专辑呢，也挺忙。
林序：【你什么时候录完？】
洛可嘉：【起码还有十天吧。】
【那没了。】
【什么没了？】
【没有人陪我玩了。】
【……】
洛可嘉：【序啊，我忙得像条狗，你在这里跟我显摆你很闲呢？】
林序：【不是显摆。】
【那是什么？】
【是炫耀。】
洛可嘉发了十个无语的表情包。
【你怎么不去找你男朋友？】
【他忙着呢。】
【哦我知道了，因为他忙着所以你才会想到我，要是他不忙的话你根本不会问我。】
林序口是心非地打字：【怎么会呢？亲情友情爱情一样重要！】
洛可嘉：【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林序：【我的良心被你偷了，找不到了。】
兄弟俩说了堆废话，林序的饭送到了，就让洛可嘉自己去忙。
林序吃完饭，无所事事地在酒店里看了一部电影，看完之后洗漱上床，继续睡觉。
过了两天的懒虫生活后，林序终于出了酒店的门口，他在公众号上看到东城博物馆最近出了一批限时展，打算自己去逛逛。
林序戴好帽子和口罩，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有一个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林序。”
一把女声。
林序敏锐地察觉到这把声音有一点点耳熟，但不是特别耳熟，肯定不是熟人。林序不知道那是谁，也不想被认出来，于是假装没听见，步伐维持着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前走。
“林序。”那人追过来了，“我是孙薇薇。”
“孙薇薇”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是几年前采访他的记者。
林序这回不装耳聋了，他转过身问：“孙记者，你又来采访我啊？”可他没听佟盐说过啊。
“不是，我这回找你，是有点私事。”
如果是其他的记者这样说，林序可能会礼貌拒绝，然后转身离开。但他对孙薇薇还挺有好感，而且孙薇薇毕竟是第一个采访他的人，林序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觉得跟她多聊几句也可以，便说：“那找个咖啡厅说吧。”
他们去了一家有包厢的咖啡厅，进到包厢点完单后，林序才摘下口罩，问：“什么事？”他有点好奇，孙薇薇能有什么私事让自己帮忙？
孙薇薇开门见山道：“我爷爷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他很喜欢你的歌，每次听到你的歌的时候，他都会短暂清醒一点，他还说他想听到你在现场的歌声，但是我没法把他带去你的演唱会，所以……所以我想请你去我爷爷家一趟，为他唱一首歌。我知道你我非亲非故，也算不上是什么朋友，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我只是来碰碰运气，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但林序打断了她，问：“你爷爷家在哪里？”
他现在闲人一个，帮人有的时候不需要交情，听情况爷爷是他的歌迷，责任感和善良心都在驱使他走这一趟。
孙薇薇下意识地将地点说了出来，然后后知后觉道：“你这是答应了？”
林序“嗯”了一声，说：“我这几天都有空，随时都可以去探望你爷爷。”
孙薇薇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未想过林序答应得如此轻易，他好像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单独去给一个陌生老人唱歌，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屈尊”。
孙薇薇试探着问：“那就今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确实不错，林序说：“好。”
他重新戴上口罩，服务员刚好推门而入，孙薇薇麻烦他们将咖啡都打包，她顺便给了钱，林序想要AA，孙薇薇说：“不用，你肯陪我去看看爷爷，这一顿肯定是我请。”
而且以林序现在的身价，去自己家里唱一首歌，孙薇薇请他喝十次咖啡都不过分。
林序没有坚持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厚着脸皮接受别人一番又一番的好意。
如果只有孙薇薇一个人，她会选择坐公交地铁，但是林序也在，所以孙薇薇打了车，目的地直接定在了爷爷家的巷子。
路上，由于司机在场，二人都没有讲话。
司机是个寡言的，倒也挺好，三十分钟后，导航结束，二人下了车。
附近都是自建的居民楼，林序跟着孙薇薇进了巷子，孙薇薇说：“不知道爷爷今天的精神情况怎么样，等会他要是不认识我了也是正常的……”
孙薇薇说了一堆，潜在含义是让林序不管发生什么状况，都请不要太过惊讶。
林序点头，虽然总是听到阿尔兹海默症这个名词，但他身边的老人都没有得过这个病，所以他对这个病不算很了解。
孙薇薇敲门，来开门的人是一位年轻姑娘，孙薇薇刚刚也跟林序说过了，这是她请来照顾爷爷的护工。
奶奶已经去了，爸爸妈妈还没有退休，自己也要上班，没人能时时刻刻照顾老年痴呆的爷爷，所以只能花钱请护工。
孙薇薇让护工回家休息一天，今天她来照顾爷爷。
护工平白得了一日的假期，自然高兴，她没有问林序是谁，很快就离开了。
林序进入客厅，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孙薇薇的爷爷坐在沙发上，浑浊的目光扫过孙薇薇，说出口的却是：“小雅回来了啊？”
“是啊，我回来了。”孙薇薇流畅地接上，然后小声地跟林序说：“小雅是我妈妈的名字，爷爷有时候会将我认成妈妈。”
林序点头表示理解。
爷爷缓慢地转头，视线落在了林序的身上，林序朝他礼貌一笑，爷爷没认出林序，问：“小雅，他是谁啊？”
“你仔细看看，他不就是你最喜欢的歌手林序吗？”
“林序？”爷爷的眼睛里面充满茫然，好像不知道林序是个什么东东。
孙薇薇拿出手机，播放了林序的一首歌曲，说：“他就是唱这首歌的人啊，不只是唱，词是他写的，曲也是他作的。你之前不是说，这样的歌手其实才是最难得的吗？”
只会唱歌不难，会唱歌也会作曲就难一点了，如果写词也写得很不错的话，那真就是复合型人才了。
爷爷的反应很迟缓，他低头听着歌，表情是愉悦的，但他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在问林序是谁，低下头也看不见林序了，完全忘记了家里多了个陌生人。
孙薇薇对林序尴尬一笑，说：“也许爷爷等会就认出你了，但这说不准。”
林序说：“没事，我明白。”
虽然现在这种感觉很怪异，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客厅里面播放着他的歌，一个陌生的老人在轻轻哼唱他的歌，但老人只认歌不认人，当林序是空气。虽然这跟老人的病不无关系，但林序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种氛围。
孙薇薇说：“你跟爷爷单独待一会可以吗？我去做饭。”
护工把爷爷的饭做好了，但孙薇薇和林序的饭她没做。
林序犹豫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万一他觉得我是坏人……”
“应该没事，爷爷虽然得了这个病，但他对谁都挺友好的。如果发生什么你无法解决的状况，那你就喊我吧，反正厨房就那么近。”
“好吧。”
林序应下来后，孙薇薇问了林序有什么忌口的，然后便去了厨房做饭。林序挪了下屁股，离孙爷爷近了些，他听着孙爷爷嘶哑的嗓音，虽然中气不足，但是都在调子上面，林序听了一会，心中一动，忍不住跟着唱起了自己的歌。
林序声音的穿透力很强，刚开始没控制住，一下就盖住了孙爷爷的声音，几秒之后他就压低了声音，但孙爷爷已经重新记起他这号人物了。
林序呵呵一笑，指着自己说：“爷爷好，我就是唱这首歌的那个林序，你认得我吗？”
他的亲和力原本就强，笑起来跟十几岁的少年那样，不说人见人爱，也是人见大部分人爱。孙爷爷的神志好像恢复了，他啊了一声，说：“你是林序啊？”
“对对对，我是林序。”
“你怎么来我家了？”
“我跟你孙女是……朋友，她说你喜欢我，我就想过来看看你。”
“薇薇，薇薇！”孙爷爷突然大喊孙薇薇的名字。
“诶。”穿着围裙的孙薇薇从厨房跑了出来，“爷爷，怎么了？”
孙爷爷指挥孙薇薇：“客人来家里，你怎么不倒茶呢？快去给人家林序老师倒茶。”
孙薇薇见爷爷认出林序了，眉目染上笑意：“我立刻去。”
孙爷爷乐呵呵地对林序说：“林序老师，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啊。”
“没有没有。”林序接过孙薇薇递来的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爷爷啊，你最喜欢我的哪一首歌？”
孙爷爷眯起眼睛，说；“我最喜欢的歌曲，是最宝贵的时间。”
《最宝贵的时间》是林序在为奶奶守灵的时候写的歌曲，林序看着眼前老人的白发和皱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他至今依旧觉得，他和奶奶之间存在了很多的遗憾，他在奶奶快要离世的那几年，都没有好好地陪伴过她，那些遗憾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但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他想，也许遗憾会一直存在，但他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获得圆满。让孙爷爷高兴，让孙薇薇尽孝，帮助他人就是帮助自己。
林序说：“那我现在给你清唱最宝贵的时间，好不好啊？”
孙爷爷激动地说：“好。”
眼前虽然只有一个观众，但林序拿出了唱演唱会的态度，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这首歌。
他不用把歌词找出来，因为他的歌很多词都是自己写的，所以他很少会忘记歌词，所有的歌词都是从他自己的生活经历或者感情里面提取的，再加上每一首歌他都唱过很多遍，他不可能会忘记。
林序唱完这首歌后，发现孙爷爷的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
孙薇薇还没有做完饭，林序接着又唱了好几首歌。
吃饭的时候，孙爷爷突然对孙薇薇说：“你长得好像我的孙女啊。”
孙薇薇苦笑一声，说：“爷爷，我就是你的孙女。”
爷爷好像没有听见，或者说是听见了但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低下头，自顾自地扒饭。
过了一会，他又擡起头来，盯着孙薇薇看：“这女孩儿长得真像我闺女。”
这回孙薇薇只是笑了一笑。
林序面色如常，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诧。吃过饭后，林序和孙薇薇陪在爷爷旁边，陪他聊了很久的天，爷爷有时候清醒，有时候不清醒，不清醒的时候只认得出林序或者孙薇薇，又或两个人都认不出来了。
林序在孙爷爷的家中，一直坐到了夕阳西下。
林序提出要离开的时候，孙薇薇想送林序出到巷子口，但林序只是让她好好陪着爷爷。
不过孙薇薇还是送林序出了门，她诚挚地说：“谢谢你。”
林序笑着说：“如果还需要我的话，这几天我都可以过来。”
休息不一定是窝在家里面吃喝玩乐，又或者到处去看新鲜的风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可以是休息。
孙薇薇再次感激地写过他，然后关上了门，林序转身离开，看见天空喝醉了，在巷子中露出了酡红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