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厚顾慎川

第 64 章

第 64 章

林序过二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没有休息,他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在东城体育馆举办的个人演唱会。

这是他第一次举办时间这么长的个人演唱会,为期半月,唱六个晚上,休息两天,然后再唱一个星期。

外人看演唱会,可能觉得歌手只需要准备好好唱歌就可以了,但实际上准备的事情远远不止唱歌和排练。

他要参与演唱会的服装设计讨论,一个晚上绝对不会只穿同一件衣服唱完整场,他得根据歌曲的安排,在休息的间隙换好几套衣服。这几套衣服必须要符合那一part歌曲的特性和节奏,而他身为演唱会的主人公,自然要亲自过目,并且在难以取舍的小细节上加以定夺。

当然,他不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还是得跟设计师探讨,林序从演唱会的角度来看衣服,设计师们从服装设计的角度来看衣服,最后商量拍板出几个双方都满意的设计方案。

他从演唱会开始的前三个月就开始锻炼身体,不说将身材练得跟霍钰成一样,但起码得赏心悦目,不管是穿背心还是穿西装,都不能显得太过羸弱,得有力量。开演唱会跟在耳机里面听音乐当然是不一样的,不仅要追求听觉效果,还得追求视觉效果。

在健身的同时他还要排练舞蹈,因为有的歌曲是high歌快歌,他总不能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地唱完整首歌,他得跟舞蹈演员一起排练,在唱歌的同时踩准每一个节奏。

与此同时,他还得配合团队做演唱会的宣传工作,接受演唱会前的采访,微博上转发演唱会的海报,录制排练的花絮vlog,给每一个帮他转发微博的同行或者朋友道谢……

林序还要走遍整个东城体育馆的观众席,他要站在观众的视角上面思考,观众买票进来,希望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效果。说来很难,他想照顾到所有观众的耳朵和感觉,不管是前排的还是后排的。

就连灯光设计和音响检查等环节,林序也参与了,他力求每一场演唱会做到尽善尽美,让每一位观众都觉得票价是值的。

来听演唱会的人几乎都是喜欢他的人,林序得对得起他们的喜欢,这是他作为一个歌手,对自己最低的要求。

演唱会开始前三天,林序开始禁声,也就是为了保护嗓子,不能像平时那样正常说话,而是用气来发音。霍钰成在演唱会开始前两天来到东城,他只能看第一晚的演唱会,之后就要立刻飞往南城录一档舞蹈比赛的节目。

林序用气音加手势跟霍钰成说话,说自己有点紧张。

霍钰成安慰他:“又不是第一次开演唱会,别紧张。”

他还记得林序第一次开演唱会的时候,唱到enre的时候,他哽咽着唱不下去,粉丝们很给力,在底下帮他接上了歌,大合唱的声音盖过了林序的哽咽,霍钰成也在底下跟唱,仗着手长的优势,他将荧光棒举得很高,轻轻地挥舞着。林序看到了,林序笑着流眼泪,等间奏过了之后又接上了歌曲,带着哭腔唱出来的歌也是很好听的。

林序从升降台上下去之后,霍钰成悄悄来到了后台,拥抱了他泣不成声的爱人。

林序哭不是因为紧张,都唱到enre了,该紧张早就紧张完了。他只是觉得太感动了,因为他喜欢蓝色,所以观众席上一片蓝海,他们挥舞着荧光棒跟唱林序的歌,人山人海,都是为了林序而来的。舞台上的光打在了自己的身上,观众们手上的光打进了他的心里,他想唱到八十岁。

林序说,这次的比之前的还要大型。

东城体育馆是全国第二大的体育馆,林序当然紧张。

霍钰成也没办法让他不紧张,只能说:“到时候我坐在第一排,紧张的话就看着我。”

林序狠狠点头。

霍钰成每次拿的都是家属票,佟盐早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无良媒体们每次都会拍到霍钰成,哪怕霍钰成坐在最后排的位置,全副武装地坐着,也能被拍到,佟盐真的是服了这些人的眼睛了。眼睛这么厉害的话还当什么狗仔?直接去当丛林侦察兵得了。

霍钰成只坐过一次普通后排,还是在林序不知情的情况下,后来林序看见狗仔写“林序和霍钰成疑似情变”的时候才知道霍钰成来了,他以为是佟盐故意不给霍钰成票,还闹了一场。最后发现是霍钰成偷偷买票来支持他的,林序闹了个大乌龙,只能给佟盐道歉,佟盐摆摆手表示不计较,跟这对臭情侣没什么好计较的。

经过那一遭,霍钰成也明白了,林序不是不喜欢惊喜,但他喜欢更加直接的惊喜,霍钰成来看演唱会可以不提前告诉他,但一定要偷偷坐在第一排。霍钰成吸取了教训,从那以后都坐在了第一排,这几年来,只要他在国内,林序不管在哪里开演唱会,霍钰成都会出现。

有一次,狗仔排到了一幅很美的画面——林序唱到“心已悄悄踮起脚尖,旋转千万遍”的时候,笔直地凝视着霍钰成所在的方向,而霍钰成擡头看着他,眼里有璀璨的笑意,灯光老师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给霍钰成那排也打了个彩虹光。其它的观众席全是暗的,后来狗仔还将同一排的其它人也全都p暗了,世界暗下来,只有林序和霍钰成这两人是亮着的,他们隔着一定的距离对望,林序左手拿麦,右手捂着心脏,仿佛在用眼睛对霍钰成说“我爱你”。而霍钰成仰起头,看着那个光彩夺目的人,眼里说的是“我也爱你”。

狗仔的标题是这样写的“林序对霍钰成唱世纪情歌,两人甜蜜对望,观众吃了一嘴狗粮”。

林序看到的反应是:“写得不错,拍得也不错。”

霍钰成默默保存了狗仔的原图。

佟盐已经连骂都懒得骂了,她虽然嫌弃这对臭情侣,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张图确实拍得很好,比多少明星的婚纱照都要sweet。

霍钰成在舞蹈圈里也是知名人物,只论各自圈子里的名气,霍钰成不输林序。而他的粉丝里面也有恐同的,天天跑去骂狗仔造谣生事,说霍钰成和林序只是好兄弟,狗仔还没回复她,cp粉就去怼她了:【你见过哪个人会天天去自己好兄弟的演唱会?】

唯粉不服气:【有时间就去咯,免费的演唱会不听白不听!】

cp粉:【你也知道是免费的?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是免费的?】

唯粉:【因为是好兄弟啊。】

cp粉:【你见过哪个人会用这种目光看好兄弟?图片.jpg】

唯粉:【长得帅的男人看垃圾桶都是深情的!!!!】

cp粉:【图片.jpg】

cp粉:【这是霍钰成看师弟华蝶的照片,深情吗?】

cp粉:【你别垂死挣扎了。】

那个唯粉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懒得跟cp粉争辩,没再回复cp粉。

不过霍钰成和林序的cp粉人数并不算多,他们聚集在小小的超话之地里,偷偷地磕着霍钰成和林序的一举一动,他们也知道社会大环境不能出柜,因此只是在超话里面圈地自萌。只要唯粉不来他们的超话里面引战,他们就不会跑去单人超话里面磕cp,霍钰成和林序的糖一直都没断过,cp粉嗑生嗑死,恨不得将他们两个绑去国外偷偷结婚。

霍钰成看了林序在东城的第一晚演唱会之后,连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搭乘深夜的飞机离开了。

cp粉追踪到了霍钰成的动向,在超话里满脸姨母笑地发帖:【霍钰成忙得要死,看完演唱会就飞去录节目了,没错,不睡觉不休息都要去看林序的演唱会,这就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林序唱完第二晚之后,用吹头的时间刷他们的cp超话,他们的cp超话叫做“双木成林”,林序刷到那条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毫不犹豫地点了个赞。

当然,他用的是小号。

另一边,霍钰成在飞机上补了个眠,落地南城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电视演播室,继续练习之前编好的舞蹈。

他这支编舞酝酿了半年,是之前林序和黄叶至的谈话给了他灵感,关于镣铐和自由的舞蹈。

舞蹈用到的道具就是镣铐,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因为太重了跳不起来,太轻了也没有被束缚的感觉。为了与镣铐相匹配,霍钰成穿的是宽袖大袍的古装,他编的这支舞蹈自然是中国古典舞,舞蹈中藏了一个故事。

一句话总结,便是某某身怀奇才,他努力了一辈子,却一辈子都怀才不遇。

某某的天赋是他的自由,也是他的镣铐,如果他没有天赋,就不会有那种不被赏识的痛苦之感,但如果他没有天赋,他一辈子都跟其他凡夫俗子无异。

某某太矛盾了,矛盾使人癫狂,怀才不遇一辈子,他在落寞的夜晚跳了一支步履蹒跚的舞蹈,他已经老了,再也没有机会了,他跳完了这支舞,便将双手套到了脖颈后面,用镣铐把自己勒死了。

某某独居,籍籍无名,他死在庭院当中,也没有人能发现他。

神奇的是他没有倒下,他就一直站在那里,成了一个静默的雕像。

这支舞虽然说是“步履蹒跚”的舞蹈,但是很难跳,要将某某屡战屡败的挣扎和痛苦表现出来,在表现他老态龙钟的同时也要有一瞬的意气风发,要将他的僵硬和手脚不协调表现出来,也要将他的癫狂和孤寂表现出来,这非常考验舞蹈演员的舞蹈功底和情感控制。

用现代的词语来说,某某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知道自己的理想实现不了,所以他没什么好活的了。

理想死,则人死。

霍钰成在编这支舞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在自己坑自己,这支舞的难度已经逼进他的极限,但他没有手下留情。

他想把这支舞蹈,献给所有还在坚持的理想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