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
抽签
苏彧回到凌苍山后，才知道裴间尘的话是什么意思。
两个精致的木匣子摆在桌案上。就是在他回来前一个多时辰刚刚送到的，而且是同时。
不过送来的人还让他记得回一句话——“我是不是先送到的那个？”
苏彧眼底微惑，左边匣子在他指尖下一亮。锁眼的位置冒出一道凌冽的符文，能隐约辨认出是一个字。
而且是上古文字。
阵图就藏在字里。
苏彧破开了机关，匣盖翻开，里侧刻着一个单字。
「席」。
匣子里是一只白瓷瓶。
苏彧又去开另外一个匣子。右边的匣子在他的指尖上泛起了温润的光，就好像受到了他的灵力的感应一般。
里面同样是一个瓷瓶，瓶身上绘着的是流云纹。
他拿起了瓶子，转过来后看到朝下的那一面贴着一张红纹纸。
上面写着两个字。
苏彧的呼吸微促，另一个瓶子写的也是同样的两个字。
他指尖收拢，攥紧了药瓶。半晌，才推开了塞子，将两颗药都收到了一个瓶子里。
半个月。
他可以等。他暂时用不到洗髓丹。
只不过，破境的事，他等不了那么久。
他想要赢曲规，以现在的情况，或许不破境也有机会。但他不仅仅想要赢曲规。
只差凌苍山了。
*
“哟，五方殿今年还真让苏师弟来了。”一名身着六出花弟子服踮着脚，往演武场上看着。
“虽然上次在剑堂苏师弟胜了曲师兄，但毕竟只是剑招。他们差着境界呢，估计遇都遇不上吧？”
“诶，不是每个殿五个人吗？五方殿连五个人都凑不出来吗？”
“最低要求是凡境三品，不然——”说话的弟子顿了顿，拍了拍腰侧的佩剑，“刀剑可不长眼。”
“要不是五方殿，估计也轮不到他上场。”另一名四辟殿弟子道，“我寻思，要是我在五方殿，估计还能有个机会上台亮个相。”
“亮相有什么用，不还是走个过场吗？你看五方殿之前哪次不是一轮游？不过今年兰师兄入地境了，应该好歹能撑一轮？”
“那可不好说，你看今年出席的地境……”
“你们说头筹会是谁？”
那名无双殿弟子毫不犹豫：“那自然是夏师兄。”
一旁的磬三殿弟子遗憾地捏着指尖：“可惜看不到裴师兄……”
“算了吧，裴师兄要是出手，今天就没得看了。”
“对啊，你忘了上次，裴师兄和夏师兄比试不到十招就结束了吗？啥都没看清……”
“嘘——长老们来了，可千万别再提五方殿的啊。”
众弟子纷纷点头应和。
等诸位长老入席后，裴间尘在另一侧坐了下来。面前的案上，摆着的是一碟莲心酥。
他按了按眼梢。
自打昨日起，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曲规的事情，他已经听宁川说过了。
虽然演武场上开着结界，除了负责保证安全的长老，任何人不准扰乱比剑，但前世的事情……他还没有忘。
负责宣布对决的是叠榭堂的相佯。
太一殿的五名弟子和无双殿的其余四名弟子都是地境，磬三和四辟都是三名地境，六芒殿则是两名。是以，一共有十名凡境弟子，十八名地境弟子，加上天境的夏九思，共二十九人。
相佯打开了写着二十九人名字的卷轴，宣布道：“第一轮，凡境弟子淘汰五人，地境弟子淘汰九人。对决顺序如下……”
第一场比试，凡境对凡境，地境对地境。
凡境弟子之间的比试，看起来和平时的对剑差得不多。不少围观的弟子都打起了哈欠。
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组。
“五方殿苏彧，六芒殿陆长青。”
苏彧走到一旁的剑架上，取下了一柄剑。所有人用的都是一样的三品玄铁剑，也不准带任何法宝上场。
他今日束着的是一条墨色的发带，朝陆长青拱手道：“请陆师兄赐教。”
苏彧作为唯一一个入剑堂的凡境弟子，其余的凡境弟子自然知道和他的差距。
陆长青有些气馁地挠了挠头，还礼：“还请苏师弟手下留情。”
他说完，毫不犹豫，先发制人。
一道清亮的剑光闪过。
苏彧推剑出鞘。
“我听说那个是裴师兄的道侣？不是说连宇文长老都夸他天生是练剑的吗，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啊……”
“你也不想想，苏师弟才入门多久？”
“不过，你这么一说……”磬三殿的弟子歪了下头，“感觉苏师弟和平日风格不一样啊，是因为之前受伤的原因吗？”
“你们就知道快快快。”无双殿的弟子抄起双臂，“别看这么比慢，这可是最省灵力的做法。”
剑风交错，几十个回合后，陆长青的剑脱手掉落在地。
他擦了下鬓角的汗，气喘吁吁地拱了拱手，忙道：“我甘拜下风。”
苏彧面不改色，不慌不忙收剑回鞘：“承让。”
“五方殿苏彧胜！”
半个时辰后，地境的九场也比完了。
除了夏九思外的剩下的十四人重新分组，这一次不分境界，凡境会对上地境。虽然凡境想要胜过地境，难上加难，但无论是凡境逆境取胜，还是地境碾压，都让围观的弟子更有兴致。
“快！押凡境的苏师弟胜的话，一赔十！”相佯宣布完最后一组名单后，就没入了弟子群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本子。
他正说着，忽然感到脊背一寒，手里的灵石哗啦洒了一地。
“山上严禁私设赌局。”裴间尘声色如雪沫，周围的弟子呼吸一滞，立刻都让开了路。
裴间尘说着，一勾手，就看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只不过都是押南宫絮的。
他扫了一眼名单，然后瞄见相佯怀里还露着一个角。
“你这本子倒是不少。”
相佯忙将怀里的本子推了推，藏了起来，行了一礼：“裴、裴师兄，这些都只是记了些山上的大小事务，和刚才的……”
裴间尘伸出手，一双长眸冷沉，打断道：“听说你还写了我和苏师弟的？”
相佯艰涩地吞了口唾沫。
裴间尘抖了抖手里的名单：“都交出来，不然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相佯一怔，缓缓从怀里摸出了七八个册子，递给了裴间尘。裴间尘拎着一沓本子坐了回去。
这一轮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四场。
除了苏彧外的其余四名凡境弟子都已经被淘汰，甚至还有两人受了伤，被叠榭堂弟子送去了沉香阁。
“无双殿南宫絮，五方殿苏彧。”
南宫絮换了一柄新剑，随后走到了苏彧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苏师弟，要不然我们就意思一下得了。我这……万一伤到苏师弟……”
他说着，偷偷瞄了一眼席上的裴间尘，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裴间尘却没有看向演武场。
他随手翻开了一本本子。
只是扫了两眼，啪——地一声，他把本子合上，尽数收回到了袖里。
他摇了下头，想要把看到的东西从脑海里甩出去。两指并拢抵在了额角，阖上了眼，催动了静心诀。
苏彧只是拿着绢布擦着剑：“南宫师兄不必多虑，更不必手下留情。”
他顿了顿，平静地笑了一下：“因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这可不是平时对剑，而且你也没有法器傍身，我们俩可差着境界呢……”
苏彧已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南宫絮抿了抿唇，无可奈何地回了一礼。
佩剑出鞘，「游蛟」。
蛟龙出水，从剑身上惊掠而出。
南宫絮并没有用全力，只是希望借此让苏彧趁早认输。
他还不能对自己的剑招收放自如。若是他伤了苏彧，莫说裴间尘会不高兴，他自己也会万分自责。
可蛟龙还未逼至苏彧面前，就被一股巨大的惊涛一浪拍下，直直将蛟龙卷回到了旋涡深处。
啪哒——
浪涛化雨般倾洒而下，无数雨滴撞击在地面，如碎珠落入银盘。
南宫絮瞳孔微缩，握紧剑横扫而出，一瞬间已经忘记了他面前的对手只有凡境。
破空的呼啸刺来，苏彧步下生花，翻手上挑，就把剑风扫开了。
“只是剑意？”沈若溪皱眉。
“我就说，他天生就是练剑的吧。光凭剑意，他至少就能胜过地境二品。但想胜过三品……”宇文淮看向凌照雪，“师姐，他知道就算破镜，现在也不能坚持太久吧？”
凌照雪侧目睨了他一眼。
“师姐，这也不能怪我。要不是他当时还差两天……”宇文淮朝陆荷使了一个眼色，可陆荷只是自顾自在喝茶看着场上的比试。
十几招后，南宫絮就坚持不住了。
他灵力几乎耗尽了，冷汗浸透了脊背，可苏彧只是借力打力，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加快半分。
“苏师弟的剑招，也太复杂了……”南宫絮拿衣袖擦了下额角的汗。
“要不是苏师弟让着你，你第三招就输了。”站在近处的宋嫣摇头，目光略带期待地看向苏彧。
“啊？”南宫絮愣在了台阶上，回头看向苏彧，但后者早已从演武场的另一侧走了下去。
第二轮的比试结束得更快。
太一殿的宋嫣、曲规，无双殿的夏九思、江离芷，四辟殿的许方洲，五方殿的兰沛、苏彧，六芒殿的刘沐阳。
“第三轮，淘汰三人，抽中空白签者轮空。”
直到这七人还剩两人，才会和天境的夏九思对上。
曲规就站在苏彧的身边，偏头看到他手里的空白签，冷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