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义诊
设义诊
她这话也是从实际出发,她跟刘贵都是实诚人,不像阿鸢那般聪明。
如今就算要跟王阿花硬碰硬,也不知该如何发招,倒不如忍一忍算了。
刘贵叹口气:“可是,你们猪肉铺的摊子,被她叫人给捣得这样,之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陈枝笑道:“正好,我跟爹说起去悬壶堂学医的事,他倒是让我之后不用出摊了。”
听见“悬壶堂”三个字,刘贵的脸上微微变了变色,上次他曾从王阿花嘴里听说,阿枝喜欢的人便是沈大夫,此时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
陈枝瞧出端倪,道:“贵哥,你也别多想,我如今对我师父只有敬爱之心。”
她既然答应了爹,会好好跟刘贵相处,便不希望他误会什么。
刘贵这般听了,竟喜得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陈枝的手。陈枝也吓了一跳,她没料到刘贵会突然变得这样大胆,想躲开,却又咬牙让自己忍下。
“阿,阿枝,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说的……我……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嗯……”
陈枝格外不自然,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别开双目道:“贵哥,我们还是慢慢相处吧……我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治好我爹的头疾,其他事,只能往后搁……”
陈老爹的头疾,刘贵也听说过,他忙点头:“自然的,肯定是先治老爹的头疾要紧……我,我不着急的……”
他麦黑色的脸庞,红得要滴血。
一面觉得不好意思,一面又忍不住偷眼去瞧陈枝,陈枝觉得浑身别扭。
若是从前还好,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捅破,她当他是兄长,他哪怕心里爱慕着她,起码也是有礼有节的。
而如今,爹经常在她面前夸刘贵,刘贵又时常来陈家,且爹又时常留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刘贵的胆子也就渐渐大起来。
说话虽还结巴,但起码敢表露心声了。
陈枝也的确想跟刘贵好好相处,哪怕大多时候,觉得心里不适,少不得也就忍耐过去了。
如今刘贵突然动手动脚,她却突然就恼怒起来,面颊染上一层绯色,刘贵还瞧着欢喜,陈枝便道:“我爹还夸你老实呢,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刘贵听罢,脸颊更红,眼里却露出后悔的神色,道:“对不起阿枝,我、我一时冲动才……我以后不敢了,你别生气……”
陈枝见他这般,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道:“我不生气了。”
其实,牵手并没什么,从前她跟谭林也牵手。
只是到了刘贵这里,她一时不能接受,她一直当他是哥哥啊……
微叹一口气,她将脑中的想法通通赶跑,不愿意深想。
悬壶堂义诊这日,燕子街大半的人都来了。
沈南星跟陈枝在院中坐诊,让病人分成两列排队,可众人见陈枝给人把脉,都忍不住惊讶地询问。
“阿枝怎么在这儿?”
“阿枝不是卖猪肉的吗?怎么成了大夫了?”
“她这样会看病吗?要是出问题了可怎么办?”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不相信陈枝的医术,排在陈枝那一列的人,就少得可怜。
沈南星笑道:“大家不知,其实阿枝是我的徒弟,她的医术如今进步很快,过不了多久,就会超越我了!”
尽管有沈南星的维护,很多人还是不相信。
加上陈枝近日的流言,小镇民众又极其信神鬼之说,都将陈枝当做是不祥之人,是以,她那列里排队的人少之又少。
陈枝满面发烫,她其实早猜到今日的局面,她以往都是卖猪肉的摊户,如今又初初给人把脉,若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心生疑窦。
她擡眼看去,只见沈南星那边却是人挤人,队列都排到了燕子街去,而自己桌前则空无一人,真叫人难为情。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施主,真有缘,咱们又见面了。”
陈枝诧异地看过去,见面前已坐了一位僧人,穿着青灰衣袍,面容瘦削,却生得剑眉星目,手中持着一串念珠,嘴里道一声“阿弥陀佛”。
她认出来,这是那日在燕子街上救下的僧人卞丘月,也不由得一喜:“小师父,竟然是你?”
“小僧托施主的福,如今还活着。”
“你今日来悬壶堂,可是哪里不舒服?”
“身体都还好,只是有些咳,咳了好几日,喉咙不大舒服。想是近来受了风寒所致,你替我开副药吧……对了,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陈枝笑道:“叫我陈枝即可。你既是风寒久咳,我便先开副旋覆夏麻芍草汤给你,你喝上两日,看看效果。如果还咳,你再来找我。”
说着,起身去配了药给卞丘月。
卞丘月感激不尽,从怀中摸出几文钱,陈枝没有收,道:“这是义诊,不收钱。”
卞丘月走后,陈枝继续坐下,见师父那边实在忙不过来,她正预备去帮忙抓药,有个妇人已坐了自己的面前。
见这女子一身素罗裙,挽着发髻,髻上单插一支珠钗,面色略苍白,唇却殷红。陈枝便安神坐下,问:“姑娘哪里不舒服?”
女子支支吾吾,十分顾忌,陈枝心中料想必是隐疾,便又道:“姑娘将手伸出来,我先给你把脉,你听我说得对不对。”
那女子一听,脸上的慌乱才渐渐褪去,伸出手来。
陈枝替她细心诊了两三次,发现她的脉象极涩,再触她掌心,却又发热,不禁问道:“姑娘可是月事不调?”
那女子羞得脸颊绯红,陈枝安抚道:“寻医问诊,乃是十分正常之事,你无需觉得难堪,况且你我都是女子,不必多虑。”
听她这番劝慰,那女子点了点头,脸红更甚,眼里闪着一丝亮光道:“陈大夫你说得极是……奴家姓赵,二十有五,但月事一直不调,或半年,或三月才来。后来,找游医用温补的法子调养了两年,也没什么作用,症状反倒更严重了……
“这个病缠身,少说也有五年了,虽然听得沈大夫医术高明,但……但奴家心里,终究是面薄,不好意思来看……这次听说有个女大夫义诊,奴家才鼓起勇气来的。”
陈枝温声道:“放心,你既然来了,我一定会将你的疾病医治好。月事来迟,乃是寒症,可见你脉涩,且口干唇燥,手心发热,想必体内也兼有热症。有热则耗血,体内血少,月事便会减少,乃至延期。”
“陈大夫你真是神人,说得竟一丝不错!”
赵氏道:“我平日里,时常畏寒,可手心脚心却总是发热,原来是这个缘故。这次若能医好这病,奴家定会好生报答陈大夫……”
说到这儿,赵氏眼眶含泪,面色极哀婉道:“陈大夫,你不知道,因着这病,我嫁入夫家五年还未有孕育,夫君虽与我感情深厚,可婆婆一直催着夫君纳妾……若是再不能治好这病,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陈枝心中慨然,安慰道:“赵娘子,你无需担忧,我给你开一剂药。以生地、当归为主,黄芩、山栀子、白芍、川芎、丹皮、泽兰、知母、鼈甲为辅,你服用六副后,月事就会归复一月一行了。”
她又补充道:“不过,赵娘子,用药期间要保持愉悦的情绪,切勿忧思过度,否则,不利于疾病的治疗。”
赵氏喜不自禁,拿了药后感激不已,朝陈枝镇重地侧身鞠躬,陈枝不敢受,忙搀住她。
说来也怪,自赵氏离开后,竟有好几个妇人排在陈枝这列,她便打消了去帮沈南星抓药的念头,继续把脉问诊。
义诊忙碌到傍晚时分,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后,陈枝只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这一天,又是把脉问诊,又是写药方抓药,均是一人完成,累极不已。
沈南星亦是满脸疲惫,只是眼神里却明显露出欣慰的神色,看向陈枝:“阿枝,你今日表现极好!”
陈枝伸了伸懒腰,叹道:“多亏了师父平日的教习,今日师父也该累了。依我看,师父倒不如雇两个抓药的小童来帮忙,岂不更省事?”
这样又是问诊,又是抓药,实在是分身乏术。
陈枝的话说到沈南星的心坎里,只是他往日极少出门,便点头道:“正是,我便在悬壶堂前贴个告示吧。”
说着,便将这事抛之脑后,过了几日却也奇怪,只见两个衣着一色灰布衫的少年走了进来。
沈南星起初还未认出来,等那两个少年走近,他神色大变,温和的面庞骤然怒意森森,伸手便要将两人赶出去:“出去!”
陈枝恰在堂前研读医书,听到声响,也忙地赶出来了。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等她看清那两个少年时,也忍不住惊讶了一番,那不就是春娘身边的袁广平和袁广志吗?
他们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袁广平举着手中的告示,喊道:“沈大夫,沈大夫!您这儿不是要雇药童吗?我跟我弟弟从小在山里长大,认得许多草药!我们可以做你的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