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术

学医术

刘贵将梁田押起来:“陈老爹,走吧,直接把他送到衙门去,不然他跟王阿花下次还会想办法对付陈家猪肉铺。”

梁田一张苍老的脸,霎时变得更为沧桑,朝着陈德的方向喊道:“陈老爹!求求你,别送我去衙门,之后哪怕王阿花再让我做事,我也绝对不做了……”

陈德心内哀叹,看着梁田,摇了摇头:“老梁啊老梁,不是我不想放过你,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既然是王阿花在背后指使,到了衙役,你更要指出她来,否则你就只能帮她背黑锅了。”

梁田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没想到,一向随和的陈德也有这般难说话的时候。

“老梁,陈家猪肉铺是我的命根子,我可以自己关门,但不能让声誉毁在我手上。谁想砸我们招牌,便是我的敌人,这就是我的原则和底线。”

话说到这份上,一切都成了定局。

很快,梁田进了衙门,供出了幕后指使王阿花,王麻子心急如焚,又是如何做小伏低给陈德道歉,又是拿出几百两白银将女儿赎出来,而王阿花,也被王麻子禁足在家,再也没有往日的骄纵。

当然,这已是后话。

而陈家猪肉铺,经过这一次变故,则彻底打了个翻身仗。客人们越来越多,生意日益红火,陈枝收摊的时间也变得更早,回去喂阿鸢吃完药后,她便直奔悬壶堂而去。

还未进院门,陈枝远远便闻到一阵阵药草的气味,混杂着泥土,显得格外清新。

沈南星穿着一身竹青色长袍,坐在天井旁,修长的手里握着好几株形状各异的草药,有的植株还开着甚是鲜艳的花朵。

她微笑着,踏步走去:“师父,我来找你学医了。”

沈南星眸里含笑,温雅的面庞宁静安和,对着陈枝点点头,然后示意她看自己手里的草药,问道:“今日,便先教你认识些基本的草药吧,你可认得这个是什么药吗?”

他将手中一株植株递给她看,陈枝接过细看,见叶片呈针刺状叶片,顶端开着一个紫红色的绒绒花球,看着甚是漂亮,摇头道:“这不是花吗?怎么是药?”

沈南星笑答:“这是白术,根茎可入药,《本草汇言》云:‘白术,乃扶植脾胃,散湿除痹,消食除痞之要药也。脾虚不健,术能补之;胃虚不纳,术能助之。’你好好记着吧。”

陈枝默念着,点头:“我曾听人说,生白术可益气生血,这是真的么?”

沈南星道:“是真的,白术妙用甚多,炒白术可健脾燥湿,焦白术则助消化、开胃口,若是土炒白术又有补脾胃而止泻的效能。”

陈枝眼眸微亮:“看来,这白术是个宝贝呢!既然白术可补脾虚胃虚,那阿鸢服用白术,是不是能让身子更强健呢?”

沈南星笑:“说来说去,你脑子里只一个阿鸢啊!该不是,这医术也是为了‘她’所学吧?”

陈枝心口微紧,忙道:“这是一方面,但是我想学好医术,更大的原因是想像师父一样救死扶伤,帮助他人。”

沈南星赞赏着点头:“我果然没看错徒弟,不过阿鸢目前需先驱寒疾,想来过些日子,便可以给‘她’开些益气补血的药方了。”

说着,又将另一株药草递给她看:“可认得这个?”

陈枝见那又是一株花草,叶子是披针形状,花却呈放射状,一簇淡红色绒花,十足美丽。

这花,她是认得的,不由面颊露笑:“师父,这可是合欢花?”

沈南星点头:“不错,那你可知它的药用?”

陈枝坦白道:“我曾见过男女成亲,要共饮合欢花泡的茶,预示着夫妻合欢永不分离,却不知道它有什么药用。”

沈南星道:“合欢花与树皮都可入药,解郁和血,消痈肿,主治心神不安,忧郁失眠,你且记下。”

陈枝应下,沈南星又执起一株药草,正打算给她讲解,忽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娇媚而熟悉的声音。

“哎哟,沈大夫,我这是又来得不巧了啊!”

陈枝听出是春娘,笑道:“春娘又说笑了。”

见她身着一身红地贴绣平金衣衫,下穿蜜合色锦裙,迎着一抹阳光窈窈走来,似乎在一瞬间将满院都照亮。

沈南星知她每次来,都难善了,便将手中药草纷纷放下,对陈枝道:“阿枝,且等一等。”

很快,他从堂内拿出一本泛黄的医术,递给陈枝,道:“这是我多年行医的心得,你带回去好好看,平常可以多去山上认一认草药。”

见封上写着“本草杂谈”四字,陈枝随意翻了一页,见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心内大喜:“多谢师父,徒儿一定好好学!”

春娘听见这声“师父”,颊边的笑意微敛,看向沈南星:“你何时收了阿枝为徒?为何我不知晓?”

沈南星淡笑,嗓音却微冷:“在下收徒,恐怕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陈枝听罢心内微微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沈南星用这般冷淡的语气跟人说话。

她的目光,悄然从春娘身上扫过,见春娘一双水盈盈的双眸,似涌出一缕哀伤。

这种眼神,她很熟悉。

曾经,在被沈南星隐晦拒绝后,她也这样悲伤挫败过。

一瞬间,陈枝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事,之前好几次在悬壶堂遇见春娘,必定不是偶然。照春娘这副模样来看,好似深深爱慕着沈南星,只是沈南星似乎无意。

她在心内哀叹一声,忙忙地告辞走了,临近院门口回头一瞥,见春娘妩媚,风情万种,与温雅清逸的沈南星站在一起,当真是男才女貌。

只是,阿鸢似乎也喜欢沈南星……陈枝想到这儿,忍不住头痛起来。

为了避免让阿鸢伤心,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比较好。

陈枝顺着燕子街往前走,才走了几步,遥遥便看见阿鸢正伫立在街角,似乎在等人,霜白色衣衫随风飘荡,犹如仙人下凡。

“她”生得极为漂亮,玉雪般的脸庞,在艳阳下泛出细腻的柔光,狭长的凤眸漆黑深邃,神色清冷,众人惊讶于“她”的清丽,却都不敢靠近。

“她”浑身气度矜贵无比,单是站在那儿,就像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看见陈枝后,“她”眼底的冰雪渐次消融,唇角微勾,漾出上扬的弧度,轻唤道:“阿姊。”

“阿鸢,你怎么在这儿?”陈枝走上前,又关切的摸了摸“她”的手背,“冷不冷?”

阿鸢摇头:“不冷,最近天气回暖了。”

“阿鸢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么?”陈枝问道,心中却在想,阿鸢必定是不放心我去见沈南星,担心我对沈南星还有旧情吧?

“是,阿姊,我想送个礼物给你。”

“她”说话时,玉色的面容似乎微微泛起一丝红晕,陈枝只觉“她”比往常都可爱,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脸:“什么礼物?弄得这般神神秘秘。”

“阿姊你随我来。”“她”顺势牵了她的手,径直往前走。

柔软的一双小手,被“她”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一个不肯示人的宝贝,阿鸢的心跳加快,时不时便侧过头去,偷偷瞥陈枝一眼,陈枝个子只在“她”肩头,并没发现“她”的鬼鬼祟祟。

“她”心里却快意至极,从未有过的欢欣,自胸口蔓延,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扩大。

在绮罗阁前停下后,陈枝有些意外。

她看着阿鸢,不解地问:“阿鸢,这……怎么来这里?”

“她”认真地看着她:“阿姊,我要送你几件衣裳,早已在绮罗阁定制好了,带你来试试看是否合身。”

绮罗阁的衣裳并不便宜,定制又大多是织锦类裙衫,价格更是贵不可言。

陈枝心中有数,急忙摆手道:“阿鸢,不用了,我平日里砍猪肉也穿不着,放在家里恐怕只是压箱底。”

“你是女子,怎会不爱美?等你收摊了,或者与我一同出去游玩时,便可以换上漂亮的衣裳,阿姊不会觉得开心么?”

“虽、虽然如此,可定制的衣物终究是太贵了……”

“阿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平日在家写的字画已经卖出好些了,所以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阿鸢笑道。

“那也不可……”

阿鸢却压根不管这些,牵着她的手便往里走:“阿姊,别想那么多,我乐意给你买衣裳,你开心收下便可。”

见阿鸢进来,阁主闫掌柜笑脸迎了上来:“阿鸢姑娘,您定制的三套衣裳都已经做好了,可要试一试?”

陈枝一听“三件衣裳”,默默算了算价钱,心里已吓了一跳,扭手想要往外走,却被阿鸢一把拉过,狭长凤眸里满是坚决:“阿姊不准走。”

然后,对闫掌柜道:“都拿出来,给我阿姊试试。”

闫掌柜便恭恭敬敬将三套衣衫捧了出来,又细致体贴地将衣裳打开给陈枝看。

陈枝一看,眼眸已微微亮了起来,衣衫材质非锦即纱,用料十分奢侈,色彩却又十分俏丽,都是当下十分时兴的设计,陈枝的心不自觉“怦怦”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