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林咸不屑与人玩幼稚的做朋友游戏，也不屑于同旁人述说自己的人生经历。毕竟当一个人荣誉加身，述说自己的生平经历时总会被扭曲为炫耀，然后受到莫名的攻讦与诋毁。
人心并没有那么纯粹，过往的经历让林咸对此深有体会。
对她而言，朋友，不过点头之交；交往，也不过蜻蜓点水止乎于此。
但季心甜不一样。
即使有剧情的干涉，但在季家的保护和宠溺下这小姑娘就像未受到半分社会荼毒的花蕊，林咸喜欢她身上的那份纯粹，所以小姑娘在剧情内小作精剧情外傲娇傲娇她都无所谓。
所以当季心甜问起简悦时，林咸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她自己和简悦的对话。同样的，当林咸问季心甜是否担心自己伤害到季家时，季心甜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会。
短短的三个字填满了季心甜沉甸甸的信任，小姑娘的眼里写满了真诚。
被人信任是件很麻烦的事，这意味着你总得承担点什么，比如责任、比如期待，这种无形的束缚让林咸格外厌烦却又不得不被迫去接受。或许季心甜自己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安分乖巧的林咸主动把栓在脖子上的绳子递到了她的跟前。
“假期过完你得回校，巫云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今天做菜只是稍微教了一下巫云很快就上手能实操，虽然有些方面还有些生涩但不难看出假以时日是能成气候的，最让林咸欣慰的是巫云对料理的喜爱，不是单纯的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得去一趟她学校，怎么着也得把人拐进玛格篱山学院。”林咸显然考虑过这件事。
季心甜一时没反应过来错愕地看向林咸：“你怎么去？”
“交换生。”林咸笑了笑，想起了一些往事，“还记得我之前说要退学吗，我原本就打算去一趟春野的。”
春野女子学院，一所拥有传奇色彩的学校，在这城里仅次于玛格篱山的存在。高自由度是它自建校以来的宗旨，在教育这块一直秉承放养的模式，但同时它也配有超强的师资力量和超一流的硬件软件设施。与玛格篱山高标格的招生不同的是春野女子学院的招生条件不限定，这也导致从春野女子学院出来的学生要么超神到头部领导人要么超鬼到街边街溜子。
外界对春野的评价从来都是褒贬不一，但依然阻止不了蜂拥而至的莘莘学子。
“我记得交换生的名额不是早定了吗。”季心甜没细问林咸当初为什么要退学，她撑着头好奇地看向林咸，思来想去没明白林咸是什么时候搞定这事的。
林咸学季心甜撑头，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相册上下翻动了几下，把手机推向季心甜点了点屏幕示意她看看。
季心甜眨巴着眼困惑地接过手机，手机相册里是拍的有点模糊的交换生同意书，最后落下的签名不是别人正是林咸。
“再看这个。”林咸支起身子在屏幕上往右一划，360p的画质蓦然变成了480p。
好家伙，竟然是林咸拿着交换同意书和校长先生的合照。
“你什么时候弄好的？”季心甜两指放大糊图去看右下角的日期，不出所料的得到了一团马赛克，有些遗憾的瘪嘴把手机递了回来。
“当初和你打赌那阵子。”林咸收回手机漫不经心地回道。
“诶？！”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季心甜腾的一下站起发出一声高昂的惊呼，表情错愕，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走啊……”
缓了好一会儿又觉得气上心头，叉着腰气得脸颊鼓鼓：“所以当初打赌根本就没意义嘛。”
“倒也不是。”林咸撑着头看向气鼓鼓的小河豚，眼里满是笑意，“没那个打赌我俩现在肯定不会这么熟。”
“我去春野是为了做调研和社会实践，要想将厨艺推广出去不可能局限在上流阶层，如果连人民群众基本的温饱都得不到保证，那么随着矛盾的日渐加深……”林咸把手摊开做出吹灰的样子，“没有根基的金字塔顶端早晚也会塌陷。”
林咸的话不无道理，气血上涌的季心甜也慢慢冷静下来，不再耍小性子而是坐下皱着眉慢慢思考林咸的话。
真比较下来春野确实比玛格篱山更加适合林咸，但一想到要和林咸分开那么久心里又有点堵得慌，一定是因为番茄炒蛋太好吃了，别扭的大小姐才不承认是舍不得林咸这个人。
林咸带着笑意摇摇头起身倒了两杯温水，把更烫的那杯顺手递到季心甜手边，自己则撑着头看着季心甜那张苦恼的脸小口小口的喝水。
季心甜小脸上的表情着实有趣，惊诧、沉思、失落，小表情一个接一个的，怎么看怎么有趣，等逗得差不多了林咸才慢悠悠的开口。
“我人虽在春野但玛格篱山这边你还是能经常看到我的。”听到这话原本恹恹的大小姐眼里一下子有光了，林咸点点水杯示意季心甜先喝水，水温正合适入口，看她乖乖喝了两口才继续，“我和简悦沟通过了，我负责的电台栏目从周一到周五的中午改成每周一三五的中午了。”
“我这次去春野还是校长牵的线，原本定下的交换生不是我们的学姐吗，她有事去不了，本来这个名额该推给校排名第二的学长，只是他正好要参加为期一年的国际竞赛。综合考虑后这名额就落到我头上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林咸干脆把锻炼碰到校长这些细碎的小事都给说叨了。
季心甜端着水杯像个乖巧的小崽，眼睛亮闪闪的听林咸说，她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在备考那段时间竟然还做了那么多事，心里越发佩服她了，连那些小事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巫云夜跑回来正好赶上两人说完话，林咸看了眼补充水份的巫云轻轻拍了拍季心甜，让她把刚刚两人商量的事情告诉巫云，只是故意没告诉她返校时林咸也跟着她去了春野，当然这也是林咸的意思，算是个小小的惊喜吧。
巫云都做好帮厨完就回家的准备了，冷不丁的被告知可以一直在季家待到开学，举着水杯无措的站在大厅中央，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林咸，浑身都散发着“救救我救救我”和“怎么办怎么办”的信号。
林咸没回应她的无措，反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刚收到通知，厨盟定制的刀具已经打造完成了，后天就发过来了。”
巫云乖乖的点头，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林咸，没有再提回家的事，蔫巴巴的喝完水低垂着头回屋去了，像只落水的小猫仔，看着可怜兮兮的。
林咸不止一次的觉得巫云是个乖孩子，只是这小孩太乖了，别人说啥就是啥，委屈难过都习惯往肚子里咽不把自己的想法往外说。这种小孩挺招大人喜欢的，成绩好又听话完全是别人家的孩子，说出去倍长面子。
只是林咸并不属于这个大人的行列。比起矫枉过正的机器人她更希望巫云能成为有血有肉的人。
林咸是临到睡前才敲响了巫云的门，只见面前的木门吱呀开个小缝，一双低落的狗狗眼怎么看怎么可怜，两人无言对视了两秒这才一言不发的侧身让林咸进了屋。林咸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屋子，各种摆件一板一正的摆放着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就床铺都整理得好好的没有任何褶皱。林咸看着直挑眉，要不是知道人睡这儿怕不是以为这是间空房。
“帮完忙你打算怎么办？”林咸装作没看见巫云委屈的表情，一屁-股坐在床铺上拍了拍旁边示意巫云坐过来，“我是问之前你的打算。”
“我……我不知道……”巫云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东西，摇摇头有些沮丧。
“巫云，好不容易有改变自己的机会了，你打算依然按照过去的生活过下去？”弯弯绕绕说着麻烦听着难受，林咸直截了当的问道，“我来这儿劝你是因为你有做菜的天赋埋没了觉得可惜，但我也尊重你的意愿，你要想回去等做完这个兼职我也会送你回去。”
林咸说了很多，说到后面干脆拉着巫云并排躺倒在大床上，巫云从一开始的畏畏缩缩慢慢变得从容，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放肆。
眼睛无神地看向天花板，眼睛好像也开始变得酸涩，上下眼帘不受控的开始紧靠，锻炼后的疲惫感并没有被淋浴冲刷，反而慢慢地从四肢上涌，大脑混混沌沌的像一团浆糊。仿佛间，巫云感觉自己身子变轻了，她隐约觉得自己在上浮慢慢飘向空中，眼前慢慢变黑，她看不清这是在哪里，只是随着意识飘呀飘呀……
视野开始泛白，她才发现自己到了一条岔路口的中央，血红的天空被割裂成了好多块，上面显现着自己过往的经历，破碎的酒瓶、满地的碎发、撕碎的课本……路口中间是一个偌大的红灯，周围是无惧信号灯戴着面具横冲直撞的人群。
巫云呆呆的站在路口中央，愣愣地看向面前的两条迥然不同的道路。一条泛着红光上面铺满了璀璨夺目的金银首饰和钱财，一条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入口和一株濒死枯黄的小草。
巫云控制不了自己漂浮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来越靠近发着红光的路口。
那珠小草还能活下去吗？啊，真想看到它重新变得翠绿的样子。